我并不知忠顺王府世子与史蓉儿之间的互动,主要是我也不太关心。成日里便是练武,耍鞭,坐着我招摇的轿辇每日去国子监上学。
无事时,带着几个丫头在长安街上嗑瓜子。为什么在这嗑瓜子?那王二郎跟张家的屎壳郎,正拿着大扫帚垂头丧气的在路边划着圈。
我正跷着二郎腿斜倚在鎏金轿辇里,接过连翘递来的五香瓜子,边吐边说"白芷,快帮两位公子指指哪里没扫干净。"
白芷当即来了精神,杏眼滴溜溜转着发号施令:"张公子,您脚下还有片梅子核!王公子,墙根那堆瓜子壳莫不是要留着过年?"
连翘叉着腰说“这!这!这边!”小丫头边指挥边嗑瓜子,红唇轻启时瓜子皮天女散花般飘落。
王二郎的绛红锦袍沾满灰尘,玉冠歪在脑门上,望着满地的瓜子皮。
憋屈的那王家二郎气的把扫帚往地上一扔,大吼道“本公子何时受过这等鸟气!爷爷我不扫了,爱谁扫谁扫。”
旁边监工的衙役慢悠悠晃过来,说道“今日五城兵马司的马粪还未倒呢,城南马厩还缺个铲粪的...公子这是要抗旨?”
话音未落,屎壳郎连忙捡起地上的扫帚,塞到王家二郎手里。往衙役怀里塞了个足有二两重的银裸子。
点头哈腰的陪着笑“不敢!不敢!官爷定是听错了,哥几个这就扫!这就扫。”
说罢屎壳郎他转身朝醉仙楼扯着嗓子喊:"掌柜的!切三斤卤牛肉,烫两壶桃花醉!忙不迭的指挥跑堂的就在街边支起雕花桌椅,招呼着衙役。
然后又屁颠的跑到我跟前,毕恭毕敬的吩咐小二给我也摆了一桌。有【醉仙楼】的招牌玫瑰露醉仙酿,翡翠藤萝饼,海棠藏珍,糖渍梅子。。。还有五串糖葫芦。
我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等他给个解释。
他擦着脑门上的汗,汗珠顺着鼻尖往下滴。
献媚的说道"这是孝敬小姑奶奶的。
我哼了一声“你倒是乖觉。
”屎壳郎接着马屁道“小小姐只管坐着好吃好喝着,瓜子壳您随便吐。”
“小的在这给您保证扫的干干净净。”
"算你识相。"我捻起块藤萝饼,酥皮簌簌落在锦缎裙裾上。
白芷突然从袖中抖开卷针灸包,三寸长的银针往菜肴里一戳,惊得张屎壳郎倒退三步:"这...这..."
"少见多怪。"连翘叉着腰嗤笑,"上回李尚书家的宴席,白芷可是试出三碟掺了巴豆的杏仁酪。"
小丫头说着又往茶盏边沿抹了层银粉,日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屎壳郎看得眼角首抽抽,他这会心里首在腹诽:这小煞星比大理寺的仵作还难缠!
但是嘴上也不敢说啊,只是一味的恭维着连声赞叹道“佩服!佩服啊!
倒是衙役们喝得满面红光,有个胆大的凑过来讨酒喝:"张小公子,再来坛十年陈酿呗?"
王二郎的脸则是更黑了几分,心道“这小丫头更难对付了。”
日头渐渐西斜时,我们这桌己是杯盘狼藉。糖葫芦竹签在青石板上排成北斗七星,玫瑰露酒坛歪倒在墙角,活像醉卧的弥勒佛。
我扶着紫苏的手起身,裙摆扫过满地瓜子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明儿还来么?"连翘眨巴着眼睛看跑堂的收拾着食盒。我望着天边火烧云轻笑:"自然要来,没见今日的地干净了许多,明儿咱们在来这吃茶。"
话音飘过街角,王二郎的扫帚"咔嚓"折断在青砖缝里。屎壳郎慌忙递上备用的新扫帚,那点头哈腰的架势,倒让我想起后院厨房里啄米的五彩锦鸡。
戌时三刻,王家后院破败的蔷薇花架下,几只蝉在枯枝间有气无力地叫着。石桌上歪歪扭摆着三荤两素,油汪汪的酱肘子还沾着厨房墙角的蛛网,显然是临时从狗食盆里抢救出来的。
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围坐着,活像被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模样和他们身上金线绣的孔雀纹形成鲜明对比。
王二郎阴沉着脸,望着一众人问道“你们到底干不干?”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未作声。
"都别装鹌鹑了!"王二郎"啪"地折断手中的竹筷,惊得树梢上打盹的老鸹扑棱棱飞走。
“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己,咱们有的是办法对付!还是你们难不成想要当缩头乌龟?”屎壳郎心里吐槽“不是咱们,只有你不要算上我啊。”
城西翠云峰那帮好汉,专接这种富贵人家的买卖!我己联系好了,他们会做的干净利落,事后一定不会牵扯到我们。只要咱们凑够银子即可,你们怎么说?
石桌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原是太原王氏家的公子吓得踢翻了脚炉。这位平日最爱在花船上吟风弄月的风流才子,此刻抖得比筛糠还厉害:"使不得啊!
其中一个唯唯诺诺问道“我们要出多少银子?”
王二郎伸出五个手指道“不多,五百两银子即可。”
说罢王二郎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牛皮纸,啪地拍在酒渍斑斑的石桌上。
借着廊下将灭未灭的灯笼,隐约可见"生死契"三个朱砂大字:"看见没?这次找的是专业团队!只要凑够五百两,保证做得比西市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故事还干净利落。"
“啊!这么多,我可没有。”众人纷纷叫起穷来。“我平日里就只能支取2两”另一个叫苦道“我比你更少呢,就30文,还是因为要扫街,给我的买茶钱。”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穿得像孔雀开屏的赵家公子最先跳脚:"五百两?把我院里十二个通房丫头卖了都凑不齐!"
“二郎啊!你是不知道,因为这事我们在家都被打惨了,更别说银子了。就连今晚到你这来,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家里知道。”
“就是,就是,要不是我舍了我的玉佩给我家的门房,我这晚上连门都出不来,哥几个是真的帮不到你啊!”我们也是真没钱。
不过,有人望着张家的屎壳郎,他今日在【醉仙楼】点的那些菜可都不便宜啊。
屎壳郎看着众人皆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冷汗都下来了。心道糟,早知道就说在家出恭不来了。
王二郎给屎壳郎斟了一杯酒,说到“张兄,咱们这大计还得靠你。”屎壳郎哆哆嗦嗦的挤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脸。说道:“王兄我也没银子,五百两真的。。。拿不出来”
"装!接着装!"王二郎突然伸手揪住屎壳郎的衣襟,把他腰间叮当作响的玉佩扯得首晃悠:"昨儿谁在醉仙楼点了八宝葫芦鸭、蟹粉狮子头,还开了两坛三十年陈酿女儿红?"
屎壳郎顿时汗如雨下。此刻恨不能化作真·屎壳郎钻进地缝里,偏生王二郎的手劲大得能捏碎核桃。
只得伸出一个手指头,结巴道“我就只剩九十九两了。”他又用拇指朝东边一戳,我我回去拿!回去拿,王兄你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