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艰难地滚动,他想叫住弟弟,可张开嘴却只吐出一口浑浊的浊气。颤抖的手抚上案头碎裂的玉片,凉意从指尖蔓延至心口,十二岁替十阿哥挨板子时的疼痛,竟不及此刻万分之一。那些被野心与执念掩埋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西市赌坊里,十阿哥攥着当玉佩换来的铜板,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灿烂;御花园的秋千架下,两人分食半块桂花糕,碎屑沾在十阿哥嘴角,他伸手替弟弟抹去……
“哐当!”九阿哥突然挥臂扫落案上所有物件,瓷器碎裂声中,他跌坐在太师椅里,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母妃倚在宫门前盼他平安归来的憔悴面容,与十阿哥脖颈处为他受刑的鞭痕交替闪现。
原以为带着弟弟追逐权力巅峰,是给予他最好的庇护,却不想早己将他推至悬崖边缘。
“我错了吗……”沙哑的呢喃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回荡,九阿哥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仿佛又看见老槐树下,两个少年勾肩搭背,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却不及心底那道裂缝带来的剧痛——他突然惊觉,在追逐权势的漫漫长路上,自己早己弄丢了那个最珍贵的人 。
九阿哥在书房枯坐整夜,晨光刺破窗纸时,他突然猛地起身,撞翻了身旁的绣墩。抓起案上破碎的双鱼玉佩,他发了疯似的冲向十阿哥的王府,蟒袍下摆沾满了街边的泥污也浑然不觉。
"老十!"他嘶哑的呼喊震落廊下的鹦鹉架,惊起的绿羽擦过他汗湿的鬓角。当看见十阿哥在月洞门转身的刹那,九阿哥的靴底在青砖上擦出火花,袍角扫翻了盛满晨露的花盆,泥水溅上他苍白的面颊,却浑然不觉。
十阿哥手中的蒙古弯刀刚出鞘半寸,就被九阿哥扑过来的身影震落在地。"噗通"巨响中,
九阿哥膝盖撞碎了砖缝里的青苔,双手却高高托着那枚碎玉——金箔在晨光中折射出惨淡的光,映着他磕在石板上的额头,血珠顺着眉骨滴在玉佩残片上,宛如当年老槐树下摔碎的琉璃盏。
"你看!"他颤抖的指尖抚过玉佩断裂处,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修补时的金粉,"十二岁在西市当铺,你把它当了换阳春面,我偷偷赎回来藏了十年......"喉结剧烈滚动,他突然抓起十阿哥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面,比这玉还碎!"
十阿哥别过脸时,九阿哥突然扯下腰间密信袋,火漆封印在他指间寸寸碎裂。"嘶啦"声响中,八阿哥党羽的联络手札被撕成漫天飞雪,他又踉跄着扑向烛台,燃烧的信笺在瞳孔里跳跃成橙红的火焰,烧着了他的袖边也浑然不觉。
"听见没?"他捏着未燃尽的信角,滚烫的纸灰落在十阿哥手背上,"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八爷党!"染血的指尖狠狠戳向自己咽喉,"去年你替我挨的鞭子,我现在就还给你!"说罢竟真的抓起桌上的裁纸刀,却被十阿哥惊呼着死死攥住手腕。
"小时候你总说我欺负你......"他抓着十阿哥的手按在刺青上,掌心的汗混着血濡湿了锦缎,"可每次爬树掏鸟窝,我都让你踩我肩膀;御膳房偷点心被抓,我把你藏在假山缝里......"突然抓起案上的狼毫,蘸着自己的血在纸上狂草,"你看!这是我给皇阿玛的请罪折,从今往后,只做你的九哥!"
十阿哥别过脸去,握着弯刀的手青筋暴起:“九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从现在起,我退出八爷党!这些破事,我再也不管了!” 他又掏出怀中密信,就着烛火点燃,火苗映得他眼底通红,“老十,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开酒楼、办钱庄,带着宜母妃去江南看烟雨楼!”
十阿哥看着跳动的火苗,想起儿时两人在御花园埋酒的场景,眼眶渐渐。但他还是咬牙道:“九哥,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八爷那边......”
“八哥那边我去交代!” 九阿哥猛地站起身,“就算得罪所有人,我也不能再失去你这个弟弟!”
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用朱砂新画的双鱼图案,“老十,你看!这是我找钦天监最厉害的画师画的,咱们兄弟,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十阿哥再也忍不住,弯刀 “当啷” 落地,冲上前抱住九阿哥:“九哥!” 两人紧紧相拥,泪水浸湿了彼此的衣襟。
九阿哥拍着十阿哥的背,声音坚定:“明天,我就去求皇阿玛,把咱们之前的铺子都交出去。灵慧那边,我也去赔罪!咱们兄弟重新开始!”
“好!” 十阿哥重重地点头。窗外,晨光正好,照在两个相拥的身影上,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等俩人的情绪平复下来,十阿哥对于整件事情其实充满着疑惑的,他不清楚为什么,之前他和九哥每天只知道开开心心的玩乐,每天不是到处找美食就是找吃的。
九哥是怎么掺和进去八哥的事情的,虽然那段时间自己也参与其中了,但是自己只是习惯性的跟着九哥走,具体的事情自己根本不清楚。自己问一下,搞清楚一点。
"九哥,咱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咱们之前的生活多快乐呀!"
九阿哥猛地抽回手臂,却在看见十阿哥泛红的眼眶时僵住。他踉跄着撞翻绣墩,"因为五哥脸上那道疤!"
镇纸落地的闷响中,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你以为五哥的脸是怎么毁的?是二阿哥、三阿哥那帮畜生,在战场上故意割断他的护甲绳!"
十阿哥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桌角:"你说什么?五哥不是说是在战场上,被流矢伤到的吗?五哥还说了,可能是自己倒霉,别人都没事,就自己被伤到了!"
“老十,五哥这话,你现在信吗?”
十阿哥的弯刀 "当啷" 坠地,刀刃在青砖上撞出火星:"我现在其实也不信。所以你才跟着八哥......"
"对!" 九阿哥猛地揪住十阿哥的衣襟,"你以为我想掺和这些破事?"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进对方肩膀,
"咱们的五哥,那个总把冰糖葫芦分给咱们的五哥,被他们害得最终只娶了小官之女,现在家里一团混乱,朝堂上也没有能办的差事!太皇太后临终前握着五哥的手,说什么 ' 哀家护不了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