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的飞快。
一年后,新帝登基。
后宫空无一人,唯余一名男子。
大臣们起初闹翻了天,谏言不扩充后宫纳妃便要集体抗议。
裴砚辞无动于衷,依旧每日早早地下了朝去找祁洛。
首到有一天,有人偷偷将一批女子送入后宫,被传说中那名独享皇帝宠爱的男人瞧见了。
新帝第一次动了怒。
整个朝廷上血流成河,求饶的声音响彻了一整晚。
后来没人再敢提起纳妃的事。
几年后,皇帝与那名男子愈发亲密,甚至在掩帘的遮挡下同坐龙椅,共同处理奏折。
大臣们试着反抗过,毫无效果,甚至惹火了皇帝还会喜提诛九族。
但诡异的是,在皇帝统治的这些年里,梁国愈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百姓们不知何为后宫空无一人,只知肚子能吃饱了,年年都能余下新的粮食,纷纷歌颂新帝伟绩。
夜深了,桌上还堆着成山的奏折。
裴砚辞抓着祁洛的手一本本翻过去,狼嚎笔尖蘸了墨批阅。
很快,墨汁便染了身。
“哗啦——”
奏折尽数滑落在地。
祁洛半个身子伏在桌上,低低唤出声。
“叙远,等等,还没批完……”
“阿洛,不要想这些了,只想着我就好。”
裴砚辞压着身子,眉眼落在他唇上之。
“早知当皇帝会如此,不如带你回黄金笼里,我们还能日日夜夜在一起……”
祁洛笑出了声。
“叙远啊,现在你是皇帝,这天下,不就是你我的黄金笼吗。”
裴砚辞抓住他乱动的手吻了上去。
“不对,看着我,再想。”
他的眼眸灼灼,仿佛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入,焚烧殆尽。
“啊……”
祁洛蓦然明白了什么。
黄金笼,从来就不是天下。
裴砚辞和他亲手打造的黄金笼,是彼此。
只有他在的地方,他才会心甘情愿踏入,永远停留驻足。
“阿洛,感受到了吗,”裴砚辞按着祁洛的手放在心脏处。
“你在这里。”
春去秋来,祁洛在宫里过了一年又一年。
春日宴,皇帝抛下一众臣子,光明正大牵着祁洛去赏花。
夏日,皇帝借口避暑在清凉山庄日日欢愉。
秋分时节,皇帝亲手做了个巨巨巨大的风筝,带着祁洛放了许久,据说还带飞了一个公公,差点没能回来。
冬日的夜晚,裴砚辞带着祁洛出了宫。
上元佳节,花灯如昼,火树银花绽。
人潮如游龙般异常热闹,脚尖抵着鞋跟,摊贩挤满了街边,叫卖声此起彼伏。
两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常服,挤在人群中穿梭,路过一盏盏花灯,祁洛停下了脚步。
裴砚辞当即买下了摊子上最精致的两盏花灯,小猫和小狗,做得惟妙惟肖。
祁洛忍不住笑出了声。
“旁人都放花,我们放猫儿小狗。”
“那也是阿洛的猫儿,阿洛的小狗。”
裴砚辞带着他走到河边,和众多结伴的男男女女一起蹲下身。
水面之上,各式花灯星星点点绽放,与天边明月相映成辉。
恍惚间让人分不清哪里是人间灯火,哪里是银河倒悬。
远处,有歌女唱起了青玉案,缥缈清冽的嗓音被晚风揉碎。
目光在灯影里悄然相遇,裴砚辞笑看向他。
“阿洛,许个愿吧。”
他在祁洛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祁洛合上眼,睫毛轻颤。
“我想……与你看遍万千星火人间。”
花灯逐渐随着水面飘向河中央,很快便看不清了,千千万万盏河灯交相辉映,扫碎了一池星光。
首到多年之后,祁洛依旧记得那个晚上。
他说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裴砚辞开始限制宫人进入他的寝殿。
皇帝开始追求长生。
无果。
后来,皇帝耗费了大量时间,在整片土地上捡建起了无数座长生殿。
殿内神像如一,眼眸低垂,似有淡淡的悲悯。
接受无数后人的供奉,代代香火连续不断。
数年后,皇帝在万千子民中选中一人继位,带着身边人隐居山林。
漫山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风中裹挟着淡淡的清香,祁洛靠在裴砚辞的怀中,看尽万水千山。
首到山花落下的时节,裴砚辞的温度灼伤了他。
“阿洛,还记得我说的吗?”
“终有一日,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阿洛,等着我。”
祁洛抚着他的脸颊,痴痴笑出了声。
“叙远啊,我等你,一定……要带走我啊……”
他的身影在眼眸逐渐消散。
似乎又回到了某个夏日,最平凡的一天。
“阿洛,等很久了吧。”
推开院子,满地桃花飘落,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漫天飞花中缓缓转过身,见到来人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不久,此时正好。”
三十一年,先帝晏驾。
无人知晓先帝葬于何处,但据民间传言,曾见先帝与一男子在落雪冬日羽化成仙。
亦有人传言,先帝并未逝世,而是游历于人间,踏遍每一座长生殿,在落日长烟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