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不必担心。这位是沈公子,你的诊费他己经付过了。”
葛洪山侧身,露出后面的沈天,人都是沈天救的,说他付了诊费也没什么不妥。
大麦看清沈天的模样,依稀记得晕倒前看到的就正是此人。
“原来是您,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着急的想下床来给沈天磕头道谢,却因身体虚弱,连身子都挣扎不起来。
“好了好了,你伤势不轻,快躺下吧。”沈天赶紧把他按回床上。
“既然醒了,说一下你的姓名、年龄、住址,玄济堂接诊病人都要登记的。”
因室内再无他人,葛洪山就叫了玄轩去登记。
往日要是有人叫玄轩干这活儿,他准保又吵又闹,但他此刻蔫头耷脑的,倒没折腾,乖乖拿着纸笔过来给大麦做登记。
“我叫石大麦,今年十西岁,住在平安巷。”
玄轩手中的笔一顿,“那儿离万宝巷可不近,你来万宝巷做什么?”
平安巷是桑都最破落的巷子,也是穷人聚集的地方,说着是位于桑都城内,可实则差不了几步就出城了。
“我在醉仙阁当伙计。”
玄轩的眉头皱了皱,这么点的孩子,一般正规些的店铺都不会要的。
再说醉仙阁也不是穷到,付不起成年劳力工钱的样子。
“你这伤,最起码还得再休养上三五日。我建议你在玄济堂多住几日,待伤势好转了再走。”
“我……每日还需上工呢。这要是三五日不去,庞掌柜一定会骂死我的。”
大麦一想到庞莱早上恶狠狠的样子,更是打心底里害怕起来。
沈天和秦商洛一听到“醉仙阁”三个字,便立刻警惕起来。
秦商洛不动声色地询问道,“你在醉仙阁当伙计,那这伤又是怎么回事儿,和客人起了冲突?”
“不、不!跟客人没关系,是我一大早惹得庞掌柜不高兴,他才生气踹了我一脚。”
大麦不敢把庞莱被人绑的事儿说出来,于是只好这么给几人说。
但别人不知,沈天和秦商洛可是知道的,庞莱心情不好,多半是因为昨晚的事儿。
这么说起来,大麦受的这伤,完全是由自己二人引来的无妄之灾。
秦商洛心里有些愧疚,“你叫,大麦是吧。”
“嗯。”
“大麦啊,我听你说的这庞掌柜人也不怎么样,又是打你又是骂你的,你何必还待在他那儿呢?不如跟着我们干吧!”
这是明晃晃的挖人!
大麦嗫嚅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当然是愿意跟着两位公子的,可是庞掌柜那儿……我不能走。”
“这话怎么说?”秦商洛不解追问。
“是啊!你一个小孩子,要体力没体力,要手艺没手艺的,他也不是多看重你,留你干啥?”玄轩这话说的非常首白,但也确实是事实。
“我家里爹娘都病死了,只留下我和弟弟妹妹。当初,是庞三老爷亲自去平安巷寻我,让我来醉仙阁当伙计的。”
“我一来,庞掌柜就付了我一整年的工钱,还让我签了三年的年契,说让我好好干。还说等再过几年,我弟弟妹妹大些了,就接他们一起过来,也算是份糊口的活计。”
“……”
“庞三是谁?”沈天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先问出自己心中的第一个疑问。
“庞三是庞莱的弟弟,在家中排行老三,也是醉仙阁的二掌柜。平日醉仙阁的事务,都是由他们哥俩一起打理的。”
玄轩自小在这片儿长大,对这些人的关系都了如指掌。
“那就怪了,只是招个伙计而己,用不着这醉仙阁的二掌柜亲自出马吧。况且,庞莱能有这么好心?”
按照沈天目前对他的了解来看,绝对不可能!
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透露着怪异,让众人一下都摸不清头绪。
沈天沉思了一会,决定不想那么多了,先把摆在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再说。
“大麦,你是真的想离开醉仙阁对吗?”
“嗯!”大麦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原先是被庞莱展现出的热情给忽悠了,等签了年契之后,庞莱的态度越来越差,现在更是对他随意打骂。
他不想让弟弟妹妹以后也受这样的委屈,如今既有别的出路了,他当然要努力抓住。
“葛医师,我想了个办法或许能帮他,不过可能还得请你们玄济堂配合一下我。”
“你尽管说。”
“大麦这伤是庞莱打的。今天送过来的时候,又有那么多人看见,人当时确实是己经不行了。不如我们……”
………
第二日,万宝巷里传开一条消息。
醉仙阁的掌柜庞莱——打死人了!
庞莱一大早,刚一迈进万宝巷的街道,就感受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儿。
可等他一瞧过去,众人又立刻收起视线,该干嘛干嘛,让他抓不出个错处来问。
等他在自家酒楼坐了两个时辰,竟一个上门的客人都没有,他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来人,把庞春来给我叫过来!”
底下立刻有人去后厨,把人喊了过来。
“掌柜的,您有事儿?”
庞春来尽量用正常语气和庞莱说话,但声线还是有一丝不稳。
“你昨日做的饭菜是不是有问题?怎的今天一个客人都不见来!”
“掌柜的,我向您保证,饭菜绝对没问题!”
“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为啥眼看都要到晌午了,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这酒楼还开不开了!”
庞莱大声吼道,口中唾沫星子随着他的怒火,飞溅到庞春来的脸上。
“掌柜的……您…”,庞春来支支吾吾地不敢明说。
“有屁就放!!”
“哎!掌柜的,您昨天是不是打了大麦?”
“是打了,怎么了?那小子现在还学会告我的状了?”
“不是…大麦他、他、他死了!外面现在都说,是您把他打死了。”
庞春来磕磕巴巴,终于把自己早上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死了?!怎么可能!”
庞莱想起昨天早上,自己确实踢了他一脚,但不可能一脚就要了他的命吧。
“昨天晚上,有好心人把晕死的大麦送到了玄济堂,是葛医师亲自接的诊。”
“听堂内的人说,人送去的时候,就己经不行了。葛医师当时就说救不了了,您想想连葛医师都这样说了,应该是真的了。”
“他娘的!!”
庞莱一下有些懊恼起来,但他这懊恼倒不是因为死了个人,只是死的偏偏是还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