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理应同甘共苦,伴在伴侣左右,携手往后余生。万峰山之行,她是去定了。
坚定决心后的林锦心态渐渐平复,合眼沉入梦乡之中,睡了个不怎么踏实的觉。梦里的傅修年为她挡了一箭,危在旦夕,胸口血流如注,林锦哭着喊着求救。
“少夫人,您怎么了?”刘淑芳听到林锦悲痛欲绝的梦魇声,当即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中活儿,边敲门边高声问道。
她开灯进入的刹那,便见林锦捂着胸口,满身大汗淋漓,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粘在了一起。还好这只是在梦境里发生的一出悲剧,而非真实事件,她甚至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庆幸生出。
“刘妈,我梦到修年了。”林锦一把抱紧了刘淑芳,哭得像一个生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令人感到心疼。
“昨儿个老夫人的话,少夫人终归是没入耳入心去,您要相信少爷能平安回家。”刘淑芳坐在床沿边柔声宽慰,试想新婚几天的妇人忧虑出门执行任务的丈夫合情合理。她曾经也是目睹着傅老夫人如此熬过来的,揪着颗心苦苦等候,一次比一次坚毅,首至傅老爷子退休。
“我怕修年真出什么事,他在外饱受风霜,我却在安全的角落里什么也做不了,一辈子做个温室里军太太不是我嫁给他的目的,我也是念过书的女子,抛开夫妻感情不谈,我也想为百姓做点事。”林锦道出她的心里话,她没指望刘淑芳能够理解,但这些话迟早该说,表达出来心里没那么憋屈。
此言也必然会传到公婆的耳里,林锦其实是想让刘淑芳带话过去,先看看二老作何反应。
刘淑芳惊得差点下巴都掉落,这可怎么得了!
咂舌张了张嘴,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哎哟!我的个少夫人啊,您说得固然有道理,但您是没有军职在身的女子,您去了又能如何?”
“刘妈是觉得我去了会给修年添乱?”林锦红着一双泪蒙蒙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刘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淑芳被她盯得蛮不自在的,结巴着目光闪躲。
林锦坐在床上拉着刘淑芳的两节手臂轻晃,“这不就结了?我相信自己是有用之人,所谓夫妻同心,其利可断金,”
刘淑芳大字不识几个,也没上过学堂念过书,自然不懂林锦的志向。只觉她天真浪漫,过于年轻热血沸腾,这战场一向是男人驰骋的地方,她念过再多书也见不得能真帮衬得上什么。
傅老夫人也是博学多才的女子,不还过得最多的是相夫教子的生活?而且战场上刀枪无眼。在刘淑芳的认知里,土匪是无恶不作之徒,西北剿匪不利,司令家孩子偏又被捉,委座派了傅修年前去,说明西北那帮土匪不好惹。
“话倒是这么说的,老爷子和老夫人一样是少爷最亲近的人,您该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刘淑芳知道自个儿劝不动林锦,干脆让二老出动,再说林锦可是他们傅家的媳妇,本就要服从公婆的管教。她只是傅公馆的老仆人,人微言轻插不上话。
“刘妈,您晚点去替我请来爸妈,我有事想请教一下他们二位。”林锦己备有万全之策,二老必然会动摇被她说通。
刘淑芳不抱希望,她认定了二老不会同意林锦的异想天开。只盼着林锦别和他们吵起来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傅修年是去剿匪,不是出门游玩。陆司令的女儿也遭到挟持,她若落入土匪窝,土匪更会狮子大开口,傅修年行事起来束手束脚,顾虑太多反受土匪牵制。
“我会照少夫人您的吩咐做,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刘淑芳循规蹈矩,是个本分人,在谁面前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她门儿清。
林锦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神色,“我还想再睡会儿觉,刘妈您忙您的去吧。”
“少夫人好好歇息,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刘淑芳退出房间几分钟后,林锦反锁上房门,进行她的计划。西北她非去不可,不论那封来信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都在提醒着她,女儿身亦大有可为,她是新时代的女性,不能躲在男人身后。
她不是男人的附属品,男人更非他的坚实靠山,她可以用自己的本事为民众出份力。
傅修年是傅修年,她是她,他们以夫妻身份延续感情时是一体,但傅修年替国民做的事不可能把功劳放她的身上,她不是那种贪功恋名之人,只是想一展自身抱负。
谁说女子就不能在乱世里顶天立地,为国为民?傅修年做得,身为督军夫人的她怎甘当一个花瓶摆设。
林锦仿造了一封傅修年的亲笔信件,她写得一手好字的同时也模仿能力出众,自幼就极爱念书,对字画入迷。
父亲手上阔绰,替她找了各大名家的字帖,她临摹得极认真,古今各位知名书法家,她大多临摹得有七八分像,个别喜欢的书法,若非慧眼的行家品鉴,几能以假乱真。
傅修年的字迹,林锦烂熟于心,当即提笔伪造了一封。闭上眼睛,她默默在心里向二老致歉,她不是有心利用傅修年来欺骗二老的,她不过是想完成心愿。
一来能陪在傅修年身边,二来可以把她的志向延续下去,一举两得之事,总比住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的畅快。无论前方有多少重重叠叠的困难,她都会与傅修年携手同行。
中午一家人聚在一起午饭之时,傅老爷子提了这个沉重的话题,至于详细的话,刘淑芳己经提前向他们汇报过了。
傅老爷子正襟危坐,在林锦面前好声好气,“锦儿,我们虽是军人家庭,儿媳有雄心壮志原该支持,但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实不能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老两口轮番上阵,林锦刚张嘴就被傅老夫人抢了话,“你爸说得对,亲家那里我们不好交代,且你未出阁前是位保护得很好的大家闺秀,不知外面世道多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