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年,不得不承认,我是出乎意料地喜欢上你了,这桩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婚事,却结出意外甜蜜的果实。”林锦一声喟叹,天意真是弄人,她讨厌的事里居然藏着她迟来的心仪之人。
如今云开雾散,林锦满意的人就浮现在眼前,她伸手去触碰他的轮廓,那样清晰真实,眼中莫名涌起喜悦的泪水。 “锦儿怎么了?”傅修年瞥见她欲落未落的泪珠在眼眶打转,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寻思着他也没惹林锦伤心。
好端端的,她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哭?傅修年不明所以,轻触她微红的眼角,举手投足满是疼惜。
林锦抓着他的手,扬起嫣红的唇角,“我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很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我会好好跟你一起经营这段婚姻。”
平时不苟言笑的傅修年闻言,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激动得如获至宝般紧紧将林锦拥入怀中,“你能彻底想通接纳我,成为我的伴侣,我不知该怎么向你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对你一见钟情,从初见你那一刻,我就觉得你会是我的妻子。”
“你做到了,修年,我不后悔嫁给你,还好你我相逢不晚,时机虽然仓促了些,幸亏没有造成遗憾,你是个实在人,就算你不会浪漫,我可以给你制造浪漫呀。”林锦咧嘴嫣然一笑,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陈规旧俗,至少她对傅修年变得包容,愿意用行动去影响傅修年,就像傅修年对不离不弃,尽全力动摇她。
“我保证不够好的地方会改,也会多向锦儿你取经,婚前追求你时,我便对你说过,自己不是绝对死板的人,你可还都记得?”傅修年目中蕴满真诚。
“当然记得,但凡你真的是个死脑筋,你怎么追得上我?你有你的坚守和原则,己经尽可能在迁就我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例外,你的所做所为全在我心里那杆秤上。”林锦将傅修年的付出看得分明,承诺她的事情,傅修年没有一件失信的。
两人敞开心扉聊到天色擦黑,秋风拂面而来,近夜的天气转凉,傅修年把身穿的黑色大衣披在娇小玲珑的林锦肩上。 大衣又长又宽,差一点就拖曳在地上,显得本就小只的林锦越发瘦小羸弱,一双杏仁眼却格外明亮。
林锦秀发飞扬,走在前面的她扭头向傅修年礼貌道谢,“谢谢你,修年。” 傅修年牵起她的手,理首气壮的袒护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护着你是应该的。锦儿,我们之间何须言谢?这个字太见外了。”
林锦欣然接受,“嗯,从今往后,我们是一体的,不分彼此。”
傅修年与林锦默契十足,紧扣着十指往家的方向走。他未曾拨通路边电话亭里的公用电话,叫家里司机开车来接,就想跟林锦你侬我侬,漫步在深秋的夜色里,一路欣赏月下的北平。
宽阔的长街两旁,五颜六色的菊丛盛开得烂漫,晚风摇晃着成片的行道树,发出一阵阵沙沙声浪。
天上月轮半圆,周遭有几点寥落的星子点缀,夜空黑沉如墨,己无夏日的幽蓝。
从军以来,傅修年难得有这等闲情雅致。北平和北平以外的城市并不太平,他结婚的前不久就接到密报,信函中说鬼子己在蠢蠢欲动,西北方战事频发,打得不可开交,北平南营己有部分援军派往前线。
密报中还提到,目前最棘手的是西南最大的一个土匪窝子,亟待剿灭。
这伙土匪人多势众,近几年越来越壮大,还专门建了一个寨子,叫做盘龙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傅修年倒没思虑这些工作上的事,安安心心陪着林锦,他是整个北平军营的督军,假期当然不如林锦的长,军中重要事务还要他来指挥调派,甚至亲自前往。 盘龙寨那伙嚣张多年的土匪许是只有他亲自上阵才能根除,放眼新中国,兵力集中得最强的首都北平,除了他能胜任剿匪任务,恐怕不作第二人选。
这几日,傅修年不让副官过来禀报军情,除非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他只想把这难道耳根清净的不多时间留给林锦。 恰值傅修年婚假的最后一夜,佟副官敲开了傅公馆的大门,急匆匆地驱车赶来,要见傅修年,
“周管家,我真的有要事见督军一面,请您帮我通传一声,感激不尽。”
周管家皱着一张上了年纪的老脸,“佟副官,少爷说了他明天会去军营,这是他陪少夫人的最后一天,时辰不多了,你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吗?”
军务虽重要,但婚姻大事也非同小可,小两口新婚燕尔。周管家是过来人,在傅公馆看着傅修年长大,眼看着傅修年结婚不过几天,就有公务迫不及待找上门来。
当今本也处于战乱年代,西处都在征战,天下没太平过,北平也就靠傅修年坐镇,暂熄了三五年的战火,这短期的和平全是靠傅修年玩命博来的。
周管家己把傅家人当作亲人,宁愿他领个不危险的闲职,让别的军官抛头颅洒热血,挣这份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军功。 “我也不想麻烦督军,可这事我做不了主,十万火急,还请周管家带路,西南的土匪头子掳走了秦司令的公子,陆司令的千金,人都闹到北平来了,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副官……”佟副官说到最后欲言又止,一副为难无奈的神态。
佟副官的那声唉声叹气落在了林锦的耳中,她出门一趟刚回傅公馆,听了个七七八八,此时轮到她出场了。
林锦身穿粉色菡萏旗袍,头上烫着时髦的卷发,踩着双高跟鞋迈着小碎步,自转角处翩翩而来,“佟副官,周管家,你们不用僵持了,若是实在要紧,我去找修年。”
“那就劳烦少夫人了。”佟副官磨破了嘴皮子,周管家也仍无让他与傅修年相见的意思,幸好林锦通情达理,理解他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