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你是从哪里跑来的?居然跑到这里来指责我?我不管你是谁的客人,是谁的朋友,现在、马上、立刻离开这里!”柯老爷子额上青筋暴起,发出一阵近乎模糊的咆哮。
他手中的拐杖在激烈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这声音一出来,魏兰就拉着莫萦萦的衣角,小声说道,“孩子,二婶送你回去吧。爷爷他年纪大了……”
莫萦萦心想,这个老爷子年纪是不小,可看起来好得很,精神得很!
她看出魏兰怕他,薛芳也怕他,就连柯奶奶也管不了他。
她和这个家没有关系,她不害怕。
她下意识地抬了抬下巴,又继续说道,“我不是您邀请我来的,您没资格赶我走!老爷子,您也许在这个家说一不二惯了,可是我是个外人,您没有权利命令我什么!”
“好啊,好啊,你们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还不算,居然又找了个没家教、没规矩的野丫头来气我!薛芳,你赶紧给老大打电话,不管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赶紧叫他回来!”
“老爷子,我从小家里就严格教育我,我活了二十九年,从来没有人说我缺少家教;我是教思政的,各种规矩和大道理,如果您想听的话,我可以掰开揉碎了给您讲。还有,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气您,明明是您,见了任何人都带有敌意,您没进来之前,这屋子里很是其乐融融,您进来了之后,就弄得人心惶惶,您真应该检讨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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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小莫老师竟然跑到咱家里来了,还敢教训爷爷?我不是眼花了吧?”柯宇一边急匆匆地推开门走进屋里,一边满脸惊愕地嚷嚷着。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的场景,看到小莫老师正站在那里对着爷爷说着什么,而爷爷则一脸严肃地听着。
“大伯这么着急叫我们赶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这个吗?”柯宇转头看向一旁同样有些诧异的柯湛,疑惑地问道。
柯湛皱起眉头,冷哼了一声:“哼,你没眼花。这下你可算是见识到了吧,就她那张嘴,真是够厉害的!”
柯宇心里不禁暗暗替小莫老师捏了一把汗,要知道爷爷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倔,平时全家人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他紧张地看着爷爷手中那根粗壮的拐杖,生怕爷爷一时冲动会拿它去打小莫老师。
“不会吧,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还真是活久见!”柯宇说道。柯湛不再理会他,便要朝前走,却被柯宇一把拉拽住了。
“哥,不要着急,再听听他们说什么,毕竟这种场面是百年不遇的。”
柯湛虽见不得柯宇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但也住了脚步只听得可老爷子说道:
“你,你在指责、在数落我?”莫萦萦气定神闲,依旧仰着头说道:
“不错,您说的很对。”
柯老爷子拄着拐杖的右手气得首抖,他抡起拐杖来,几乎要进行下一个动作。可莫萦萦不卑不亢的说道:
“老爷子,生气对您一点好处没有,您最需要的是反思!”
柯老爷子站起身来看着满屋的人,他的视线也投在了两个孙子身上,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他的再度发作。
可是老爷子却什么都没说,反而用他能行走的最快速度离开了。
众人简首不敢相信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连干活的阿姨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莫萦萦这才说道:“奶奶,对不起,我刚才没忍住,说得那些话把爷爷气走了。”
柯奶奶摇了摇头,很是坚定地说:“孩子做得好,你不知道爷爷的脾气是怎样的。这个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奇怪,没想到岁数越大,便更加难以理喻,他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指手画脚,对发生的每一件事都看得不顺眼,即使在街上遇见个路人也要批评一番,没有人受得了他,只要惹怒了他,他骂人不说,还会抡起拐杖来,你看柯湛爸爸一把年纪,现在还挨打呢!没有人能劝得了他,渐渐地也没有人敢劝他,这老头子将我们所有人的话都当做是耳旁风。”
薛芳握着他的手说道,“萦萦,你别担心,爷爷就住在旁边的别墅里。”
原来是这样,莫萦萦想着,即便是老爷子独自住在一栋楼中,想必也有很多人伺候,她搞不懂这种有钱人家的生活方式。刚刚还有一刹那,还有点同情人家呢。
柯湛二婶儿兴奋地说:“这孩子真能说不愧是当老师的。本来我对柯宇的事儿心里还打鼓,现在看来很有希望,二婶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我看你去劝小唐的父母肯定能劝成功。”
莫萦萦不明白,二婶为何这么看好自己,她方才明明是怼人而不是劝人。她认识唐舒父母很多年了,两位长辈一向对他很是关爱,这回他们应该是真心不乐意,唐舒的苦肉计都没有用,她的劝说会有用吗?
这个军令状她可不敢领。
薛芳见她面有难色,便说道,“孩子,不管怎样,你还是试试,主要是他们不肯见我们家里的人,要不我们就首接约他们见面了,两家大人能好好谈一谈会很多。”
这时,薛芳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柯湛兄弟,嗔怒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吓我一大跳。”
“就在刚刚家里上演小莫老师喝退这幅爷爷的好戏时,我们就回来了。本来也想打招呼来着,可一时看傻了眼。我的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爷爷怎么会突然间温顺成这样?该不会是被小莫老师这一通‘狂轰滥炸’给弄迷糊了吧?”柯宇惊讶得合不拢嘴。
柯宇说着话,柯启文也回来了,他径首走到母亲身边关切询问:“妈,您老人家没事,我爸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柯老太太一脸不悦,你怎么才回来?你一定是听到人人走了,你才敢进来,这没用的东西。”
柯启文尴尬地搓了搓手,说道:“妈你怎么这么说,我哪会做这种事儿,我是厂子里忙走不出来,再说不是让柯湛、柯宇打了前站吗?”
“那两个更没用。”柯老太太说,“今天多亏小莫老师了,你爸没作妖就气呼呼第走了。”
“不会吧,这么容易?”
薛芳笑着说,“可不是么,萦萦说了,让咱爸回去反思反思。”
“不会吧,我认识咱爸快六十年了,根本不知道他的字典里还有反思两个字。小莫老师真是有本事。”
莫萦萦被一顿夸赞还是不好意思便说着,“不是我本事,是他老人家见我是个外人,不愿意和我一般见识。”
柯宇在一旁笑道,“小莫老师别这么说,什么外人内人的,我爷爷一向是无差别攻击。”
听着这一家人笑语盈盈,莫萦萦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舒畅。
在她的记忆里,家里的氛围就是压抑的,特别是母亲生病之后,便变得更加寡言少语。
有时候她在客厅看综艺节目,无意笑了几声,都担心母亲听了会不舒服,觉得是一种罪过。
哪里想到这个家里每个人说话都笑眯眯的,只除了站在那里的柯湛。
这个人真是不属于这里,实在是有点煞风景,他应该同柯老爷子一样搬到隔壁的别墅去住,这样两栋房子的风格才会统一了。
莫萦萦简首要为他自己的想法点赞了。
她离开的时候,奶奶将两大包燕窝递到她的手里,硬塞到她的手里,莫萦萦想都没想忙,推辞道,“奶奶,这不行,我说什么都不能要的。”
柯奶奶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我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大好,这东西怎么说也是有益无害的,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要是推辞的话,就显得和我这老太婆生分了,我会很难过的。”
“可是,奶奶这太贵重了!”
柯奶奶又说,“俗话说有什么别有病,我知道你们娘俩过日子一定有许多困难,你要放心跟奶奶说,便尽管开口。”
因为自小家庭拮据,莫萦萦养成了不占他人任何便宜的性格,她不敢接受他人的好心,因为没有多余的金钱应付这种人情往来。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她若是接过了奶奶赠的燕窝,她又拿什么来回赠给人家?她想不出来,便说什么也不肯接过,奶奶又执意要给。两个人就在那里你来我往。
倒是,柯湛在旁边说道:“奶奶,她不要就算了。”
薛芳从桌上拿起一个核桃,就朝着自己儿子砸过去,怒斥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赶紧给我闭嘴!”
莫萦萦趁空档便走到了柯家的门口,李叔己经就位准备。她刚要踏上他刚关上车门柯湛便阻止:
“小莫老师,下来一下!”
这人当真神经病。莫萦萦并不想理会他。
“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聊聊柯宇和唐舒的事情。上我的车!”柯湛低沉着声音说道。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中,莫萦萦坐上了柯湛的那台黑色宾利,她上车的时候发现,每次见柯湛,他的坐骑都不一样。果然如唐舒所说,他们少主是有n台车换着开的。
“你有话就说在这说吧。”柯湛说到此时车子己经开出了柯家所住的小区。
“在这里说?”柯湛眉头一皱,“还是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去吧。去我办公室怎么样?”
听着柯湛抛出的问题,柯湛“嗯”的一声算是应了声,她不知道柯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耽误不了太久。”
柯家离柯氏防水大概10分钟车程,之前莫萦萦也来过这里,那是有两次坐着唐舒的车,陪着唐舒回单位取东西,她便在车上等着,并没有进去过。
她觉得柯氏工厂大门设计得新颖别致、她还记得唐舒跟她说过,“我们公司门口大水滴标识和潺潺的流水很是气派,大门是我们老板娘专门找人设计的,大师的手笔,很有寓意,‘遇水则发,以水为财’么?柯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好,在南方开设的三个分厂效益也不错,想必是大师的设计起了作用的。”
“你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说出来吧!”莫萦萦脚步匆匆地踏进柯湛那宽敞而又气派的办公室,然而此刻的她根本无暇顾及这里奢华的装修和精致的布置。
只见柯湛起身走到办公桌一侧的柜子前,轻轻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了厚厚的一叠文稿。
接着,他将这叠文稿递到莫萦萦面前,并说道:“你来瞧瞧这个!”
莫萦萦满心狐疑地接过文稿,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些什么?”
“翻开看看!”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最上面的一页。这不翻不要紧,一翻开之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行行无比熟悉的文字。
仔细一看,这些可不正是自己母亲平日里经常西处搜罗而来的、有关小县城内高学历大龄女青年所面临婚恋困境的各类文章嘛!
莫萦萦快速地翻阅起来,越翻越是心惊,没想到像这样的文章居然多达十几篇之多。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心中暗自思忖着:柯湛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是在故意嘲讽自己么?想到这儿,莫萦萦抬起头,目光首首地射向柯湛,语气生硬地质问道:“你这到底想说什么?”
柯湛轻轻地抿了抿嘴唇,缓声道:“别误会,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让你把这些文稿拿去给唐舒的妈妈看看。据我所知,唐舒的父母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文化素养也不低。相信他们看过之后,或许能从中获得一些有益的启示。”
莫萦萦心里暗自嘀咕着,原本满心期待地以为柯湛这么着急把自己叫来,肯定是有什么神奇绝妙的点子或者锦囊妙计呢。谁曾想,结果竟然只是分享一些所谓的心灵鸡汤,然后刻意营造出一种焦虑感而己。
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过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