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缚茧焚香

温绮年的耳坠撞在铜镜边沿，暹罗茉莉香在血腥味里撕开裂缝。陆沉舟掐着她后颈按向镜面，缅甸弯刀特有的蛇形护手倒映在碎裂的玻璃中，与江临川枪套的磨损痕迹重叠。"二十年了，还在装无辜？"陆沉舟的尾戒刮过她锁骨，家族徽记压进皮肉的瞬间，温绮年看见镜中西面佛壁画剥落处露出暗红色字迹——正是她五岁在江家老宅墙上临摹的《心经》残句。玛丹意突然拨动琴弦。缅甸木琴第三根弦震颤时，褪色的经幡布幔应声撕裂，飘落的绸缎碎片浸在积水中，显露出曼谷港走私地图。江临川的警靴碾过绸缎，金属鞋跟与皮带扣内侧的定位器同时发出蜂鸣。"沉舟少爷当心！"拍卖师突然抛出铜钵。飞旋的金属器皿撞碎壁灯，黑暗中温绮年听见江母轮椅碾过满地佛珠的声响。老妇人枯瘦的手指探进檀木扶手暗格，抽出的竟是温家祖传的象牙筷子——尖端沾着与陆沉舟生母尸检报告相同的胭脂虫红。江临川突然扯开温绮年的珍珠发网。弹落的珠子滚进排水孔，与缅甸弯刀护手的金属簧片碰撞出尖锐颤音。玛丹意掀开琴箱底板的星象图机关，旋转的青铜盘将珠子弹射到西面佛壁画的眼睛位置，佛目霎时渗出混着铁锈的圣水。"1998年3月17日。"陆沉舟将温绮年的脸压向渗水的墙壁，"你父亲签婚书那晚，江警官在码头查获的象牙箱里..."他忽然咬住她颤抖的耳垂，"藏着你的满月宴录像带。"江母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老妇人转动轮椅机关，檀木扶手弹出暗格里的金丝鸟笼，笼中暹罗斗鱼尾鳍残缺的纹路，竟与温绮年乳牙拓印的齿痕完全吻合。当江临川伸手触碰笼柱时，斗鱼突然跃起撞碎琉璃灯罩，飞溅的玻璃渣在墙面投射出江父殉职现场的等高线图。暴雨裹着酸豆角的发酵味涌入货舱。温绮年挣扎间扯断陆沉舟的琥珀纽扣，蜜蜡内部封存的干枯花茎随裂痕舒展——正是她十三岁送给江临川的勿忘我标本。江临川瞳孔骤缩，警用皮靴重重碾碎纽扣，飞溅的碎屑却在积水里拼出曼谷地下钱庄的密钥符号。"看看我们多默契。"陆沉舟拽着温绮年撞向星象图机关。青铜盘急速旋转时，西面佛壁画突然剥落整片灰泥，露出背后镶嵌的翡翠屏风——温家祠堂失窃的传家宝表面，用金刚石刻着三组日期：温绮年出生日、陆沉舟接管黑帮日、江临川晋升督察日。玛丹意突然割破手腕。鲜血滴在缅甸木琴的蟒皮鼓面，震动的音波催动翡翠屏风表面皲裂。当江临川伸手阻止时，警徽链条意外勾住屏风夹层飘出的丝帛——温夫人难产时紧攥的帕子上，绣着与陆沉舟袖扣相同的六芒星纹样。"该收网了。"拍卖师敲响人骨惊堂木。货舱铁门轰然洞开，十二名傩面人抬着青铜浴盆闯入，面具眼洞处透出的胎记与温绮年耳后印记如出一辙。当陆沉舟将她按进漂浮着紫藤花的浴汤时，江临川突然发现那些根本不是花瓣——全是温家近二十年失踪案的照片塑封片。温绮年在窒息中抓挠浴盆边缘。指甲折断的瞬间，青铜锈屑混着血水在盆底勾勒出曼谷湾航海图，标记点正是江父尸骨打捞处。陆沉舟掐着她的下巴转向星象图，青铜盘停止旋转时，天蝎座尾针正指向她锁骨下方淡粉的烫伤疤痕。"你七岁打翻的酥油灯。"江临川突然开口，枪口却对准陆沉舟眉心，"火场找到的银镯熔块，内侧刻着沉舟少爷的缅文乳名。"他的警用皮带突然崩开，定位器滚落处显出血色经纬线——与温绮年浴盆中的航海图形成完美交叉点。玛丹意拨动最后一根琴弦。缅甸木琴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屑在空中组成凤凰涅槃图。当陆沉舟扯开温绮年的刺绣腰封时，藏在夹层的翡翠长命锁突然开裂，银屑在暴雨中凝聚成清迈山城的轮廓——江父的警号数字正在山脉间若隐若现。"生日快乐。"陆沉舟将染血的象牙梳插进她散乱发髻，梳齿卡住的正是江临川警服第二颗纽扣，"我的新娘从来都是..."他忽然咬破她渗血的嘴角，"最完美的诱饵。"货舱外传来汽笛长鸣。温绮年在眩晕中看见傩面人摘下面具，那道横贯左脸的刀疤——与她父亲书房暗格里的通缉犯画像完全重合。当江临川的枪声响起时，陆沉舟己经抱着她撞破舷窗，坠向漆黑的海面。咸涩海水灌入耳膜的刹那，温绮年听见自己脖颈间碎裂的长命锁里，传出江父殉职前最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