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血色佛偈

大皇宫的琉璃瓦在暴雨中泛着青光，江临川的警靴碾过玉佛寺门槛的曼陀罗雕花。陆沉舟的银链缠在他腕间，尾端缀着的翡翠骰子随步伐轻叩枪柄，震得虎口旧伤隐隐作痛。"阿川走慢些。"陆沉舟的蟒皮靴踏碎水洼里破碎的佛影，伞骨上的金粉簌簌落在江临川肩章，"当年母亲就是在这尊玉佛前..."他忽然攥紧对方手腕，力道大得要捏碎骨头，"把你换进我襁褓。"佛龛后的暗门突然洞开，腐朽的熏香扑面而来。温绮年的灵位在烛火中裂开细纹，泛黄的婚书从牌位底座滑落，陆沉舟三个字下压着半枚唇印——与江临川昨夜在证物室拓下的母亲唇纹完全吻合。"沉舟哥哥好狠的心。"绮罗裹着素缟从经幡后转出，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江临川喉结，"当年表姐用缅栀子在佛前起誓..."她突然扯开孝服，锁骨处的蛇形纹身正渗出血珠，"说好要拿江警官的心头血浇灌曼陀罗。"陆沉舟的弯刀劈开垂落的经幡，二十盏长明灯应声而灭。黑暗中有冰凉枪管抵住他后腰，江临川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温家给我的尸检报告显示..."枪口缓缓下移到尾椎骨，"温小姐死时己有两个月身孕。"经轮转动声突然在头顶炸响，老蛇头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佛堂二层。他脖颈的湄公河纹身爬满蛆虫，腐肉间隐约可见微型监听器的红光："江警官不如问问令尊..."沙哑的嗓音震得梁柱落灰，"当年给我纹这航道图时，为什么特意在清盛码头位置留了针眼大的破绽？"江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父亲殉职前夜，曾在病床用摩斯密码敲击床栏，反复强调清盛港的暗礁坐标——与此刻纹身上溃烂的位置完全重叠。"阿川想知道答案？"陆沉舟突然反手扣住他持枪的手，两人十指交缠着按上玉佛底座。翡翠骰子卡进莲花纹的刹那，地面忽然裂开暗道，腥咸的海风裹着龙涎香涌上来。绮罗的素缟被气流掀开，大腿内侧的枪伤疤痕正在溃烂。她疯笑着扯下孔雀石耳坠掷向江临川："表姐吞枪前说过..."耳坠在半空炸开毒雾，"你身上流着陆家的血，注定要溺死在亲情里！"陆沉舟揽着江临川滚下石阶，暗道墙壁的抓痕间突然显现荧光。江临川的指尖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全是父亲笔迹的泰文数字，与北斗航海图标注的潮汐时刻表分毫不差。"哥哥看这里。"陆沉舟忽然咬破指尖，将血沫抹在墙砖缝隙。暗红色液体顺着石纹蔓延，渐渐勾勒出两个婴儿的轮廓。江临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襁褓上的北斗七星刺绣，分明是母亲警服拆线重绣的。暗河的水声越来越近，老蛇头的木船幽灵般漂来。船头的煤油灯罩上刻满弹孔，与父亲遗物中的怀表划痕惊人相似。陆沉舟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住两人手腕，在波光中泛着冷冽的杀气。"沉舟少爷可知..."老蛇头撑篙的手突然暴起青筋，"当年陆夫人给我这盏灯时，往灯油里掺了什么？"腐臭的液体泼向江临川，被他闪身躲过的水珠在船板灼出小洞——正是母亲配枪弹匣里特制的腐蚀弹成分。河道突然变窄，岩壁渗出的血水染红衣襟。陆沉舟的掌心覆上江临川后腰胎记，薄茧摩擦引发战栗："母亲每次给我缝合伤口..."他指尖划过自己后腰月牙疤，"用的都是警用手术线。"前方豁然开朗，坤差警官的缉私艇横在河口。他胸前的溃烂伤口挂着半枚警徽，腐肉间可见微型炸弹的倒计时红光："江警官来得正好..."他狞笑着扯开制服，露出肋骨间的陈旧枪伤，"令尊当年这枪偏了三毫米，害我日夜用杜松子酒浇伤口才能止痒。"江临川的佩枪突然走火，子弹擦着坤差耳廓嵌入船板。飞溅的木屑中，父亲殉职前最后的喘息声从缉私艇喇叭传出，混着电流声的遗言震得暗河水波激荡："...护住沉舟..."陆沉舟的银链应声绷断，翡翠骰子坠入暗河激起诡异蓝光。无数荧光乌贼从河底涌出，触须上的吸盘正吸附着陈年弹壳——每个弹壳底部的编号，都与警局失踪档案的编号完全一致。"游戏该结束了。"绮罗的素缟突然在船尾燃起幽绿火焰，她癫狂地撕开溃烂的疤痕，掏出浸血的微型胶卷，"表姐在婚书背面写了..."火焰舔舐着她染血的指尖，"要你们兄弟在佛前换命！"胶卷在火光中舒展，竟是陆夫人分娩当天的录像。产婆将两个婴儿放进江父带来的襁褓时，特意在其中一个后颈点了朱砂——此刻正在江临川衣领下若隐若现。坤差突然引爆肋间的炸弹，气浪掀翻木船的瞬间，陆沉舟将江临川护在身下。腐臭的血肉溅满佛偈岩壁，老蛇头的木船碎片中突然浮出青铜匣，匣面北斗七星的位置嵌着七枚带编号的警徽。"阿川选吧。"陆沉舟的唇擦过他染血的耳垂，手中弯刀抵住青铜匣锁眼，"用你的警徽开锁..."另一只手抚上自己心口，"还是用我的心头血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