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姐姐立刻冲进病房,温溪渝站在病床前,看着爸爸温煦华躺在床上,痛得像只煮熟的大虾。
几十秒后,医生赶来了。
一分钟后,温煦华被推进了手术室。
温溪渝傻愣愣地站在手术室前,脸色苍白如纸。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依旧亮着。
她在心里已经设想过很多种结果了……无论多坏,她都能接受……
又过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温溪渝急忙上前问:“医生,我爸爸怎么了?”
“很抱歉……”医生低下头,接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温溪渝手里的手机,啪地掉落在地。她瞪大眼睛,眼神涣散,没有一丝光彩。她已经哭过太多次了,此刻竟然哭不出来。她乌青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急促的抽噎。
这一夜,温溪渝不知道自已是怎样度过的。恍惚间只觉得好像躺在爸爸的胸膛里似的,可睁开眼,却只有冰凉的尸体。
一切来得太突然……
妈妈的真相来得太快……
爸爸去世的也太快……
第二天,她没去学校,也没请假。直到班主任王老师找不到她,她才随便编了个生病的理由请了假。
她呆呆地看着爸爸温煦华的尸身,从白天到夜晚。
期间江叔叔来过几次,劝她节哀。但此刻的她,还没有勇气接受这一切。
爸爸的死,还有对妈妈,秦离,顾嘉尧的愧疚,让她感觉自已像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她恨不得和爸爸一同离世。
但她不能……
她还得活下去……带着爸爸那份一起活下去。
二叔温廷杰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坐火车赶到了城里。
温溪渝向班主任王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班主任王老师很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还想来医院看看她。
莫思雨是在她爸爸温煦华去世的第二天,才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晚,她陪着温溪渝从白天坐到黑夜,她什么话都没说,就默默地陪伴着。她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伤痕。
办完哥哥的丧事,温廷杰准备带温溪渝回乡下。
“叔,我想……”温溪渝犹豫着开口。
她不想回乡下,乡下的教育跟不上,去了乡下她就废了。可是她在这里无依无靠,而且没满十八岁,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想回学校和老师们告别可以吗?”温溪渝收拾完东西准备走时,向二叔请求道。
“你个死丫头,事情怎么这么多!”二叔把温溪渝的行李往客厅一扔,不耐烦地说。
“很快,一个小时就好了。”她想见顾嘉尧最后一面。
“你自已坐车来车站。我先把行李拖过去。”
“谢谢叔。”温溪渝穿上鞋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地冲出了门。
——
她先去教室找了莫思雨,莫思雨还不知道她要走的事。
“我今天就要走了。以后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记得要想我。”温溪渝抱着莫思雨哽咽说着。
“我怎么找你?”莫思雨红着眼问。
“我们可以考同一所大学啊。”温溪渝强颜欢笑道。
“我会努力的。”莫思雨的成绩并不好,她知道温溪渝这么说,只是安慰为了安慰她。
“小鱼,你肯定还想找另一个人吧。”莫思雨看向教学楼下那棵巨大的榕树。
“我……”温溪渝点点头,“嗯……”
“他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
“为什么?”温溪渝脸色一变,心中隐隐不安。
“他去参加物理竞赛,今天下午才回来,你们……”莫思雨不忍心说下去。
“我还以为他怎么了……你能帮我给他带句话吗?”
“什么?”
“你告诉他,我很高兴认识他,发生那些事情我很抱歉。”温溪渝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再见。”
温溪渝眼里噙满泪水,嘴角却依旧挂着微笑,“最后抱一下……”
莫思雨一把推开她,笑着说,“干什么啊,以后又不是抱不到了……”
温溪渝最后和班主任王老师告别后,离开了学校。
她走在每天上学必经的走廊,看着墙上雪白的瓷砖,还有一张张优秀学长学姐的大头像。其中有一张是她的,照片上的她,笑得很明媚灿烂。她右边就是顾嘉尧,少年的表情不着一抹色彩,瘦削立体的脸庞,充满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她抬手轻轻地抚过照片中的顾嘉尧,指尖触摸到照片的那一刻,仿佛感觉到照片中的少年在对她微笑。
他们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自已苦心编织的一切,真的就是一场梦。
梦醒了,痛苦却如潮水般涌来……
这个时间点,学生都在午休,校内校外,都安静的可怕。
温溪渝从寂静中来,又走向寂静……
她走到经常等车的那个公交站,低着头,等待着通向火车站的27号公交车。
——
不远处,校车上,顾嘉尧戴着眼罩,正在午休。
他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灰色卫衣,脖上还戴着灰色的u形枕。
他去省外参加物理竞赛,居然去了整整一个星期。原本打算昨天回来的,没想到杨华突然到省外找他,拉着他四处闲逛……
杨华坐在顾嘉尧身旁,拿着手机刷最新的娱乐消息,时不时呵斥呵斥地发出几声傻笑。
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杨华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座位下。
“哎呀,我的手机。”杨华弯腰去捡,急得头团团转。
突然,他的视线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尧……你看是谁?”杨华使劲摇了摇身旁的顾嘉尧。
“滚,别烦我。”顾嘉尧被他烦得脑袋疼。
“不是,你快看,是那个……温溪渝。”
听见这个名字,顾嘉尧唰地扯下眼罩,看向窗外。
他坐在外面,这一动作,差点杨华挤成肉饼。
真是温溪渝。
她站在公交站,有座位也不坐,穿着白色毛衣,围着那条熟悉的红色围巾,没背书包,手里拿着手机,低着头,神情似乎很悲伤。
没过一会儿,公交车来了,她抬头看了看,犹豫了几秒后,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