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生集团,路砚南的办公室。
路时曼和路池绪推开门进去时,并没有看到想象中横尸遍野的场景。
只有路简珩一个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烦躁地捏着眉心,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方案我下午就要看到完整的,资金池的风险敞口再给我核算一遍。”
“不要跟我提困难,我要的是解决方案。”路简珩的声音带着明显熬夜后的嘶哑和不耐烦,压迫感十足,全然不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形象。
路时曼压低声音:“二哥,三哥穿上龙袍,还有几分皇帝样。”
路池绪颔首:“确实,像个人。”
两人小声蛐蛐后,没有打扰路简珩。
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静静等着。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路简珩压抑着火气的指令声。
几分钟后,路简珩终于掐断了电话,肩膀明显地松弛下来,透着疲惫。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转过身。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路简珩默默翻了个白眼:“啧,你俩还记得家里有个我啊?”
他说着,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揉了揉路时曼的头发:“今天吹的什么风?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吹来了?”
路时曼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刚才买的领带盒子递过去:“三哥辛苦了,慰劳品。”
路简珩挑眉接过,拆开包装,看到那条奢华的墨蓝色领带,眼睛一亮,确实很对他的品味。
他拿出领带在自己身前比了比,露出笑容,带着点得意:“还是我妹妹有眼光。”
路时曼毫不客气地接受夸赞:“那必须的。”
她随即偏头,看向慵懒陷在沙发里玩手机的路池绪,提醒道:“二哥你的呢?给三哥带的东西呢?别藏着掖着了。”
路池绪慢悠悠抬起头,放下手机,扫了眼路简珩,嘴角勾起笑,拖长调子:“喏,我不是己经拿出来了?”
“嗯?”路时曼和路简珩都愣住,齐刷刷看向他空空如也的双手。
路池绪脸上的笑容扩大,带着点恶劣的意味,眼神落到路时曼身上:“就是...你这个小东西啊。”
他抬手一指路时曼:“把你这个傻宝拎过来,不比你那根领带强一万倍?”
“老三,你说值不值?”
路简珩瞬间被逗乐:“确实,领带只能戴,妹妹还能玩。”
“你俩好烦,等晚上大哥回来,我要告状,告到中央去,告到御前!”
两人相视一笑。
路简珩走到大哥,哦不,自己的办公桌前,重重坐进宽大的皮质座椅里,感觉自己想要陷进去一样。
他长长舒了口气,抬眼看向路池绪,带着点调侃:“二哥大驾光临,专程来送礼物,还是有别的吩咐?不会是单纯来看我热闹的吧?”
路简珩拍了拍桌上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文件夹。
路时曼侧头看去:“三哥,大哥在的时候桌面很整洁的,为什么换成你,跟垃圾堆一样?”
路简珩:“......”
他能回答什么呢?
路池绪站起身,慢悠悠踱步到路简珩办公桌对面,随意地撑着桌面,俯视着自家弟弟那对黑眼圈。
他咂咂嘴,毫不留情:“来看看你死了没,要是快咽气了,趁早吱声,我好把你车库那些跑车卖了回回血。”
“放心。”路简珩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里,闭上眼,有气无力地反驳:“真要死了,肯定托梦给你。”
路池绪哼笑一声,接梗:“还好只是托梦,不是拖我一起下去垫背。”
“哪能啊...”路简珩闭着眼:“坑谁也不能坑咱家身价倍增的世界冠军啊。”
路时曼看着两个哥哥斗嘴,那叫一个开心。
手机在兜里震动,路时曼拿出来看,是秦姣姣打来的。
“喂,姣姣?”她捂着听筒,走进办公室里附带的休息间,轻轻关上了门。
办公室的气氛在她关门的瞬间,悄然转变。
路池绪脸上的戏谑和散漫顷刻褪去。
他瞥了一眼紧闭的休息室门,确认里面隐隐传来路时曼压低的通话声。
他转过身,表情变得凝重,拉过路简珩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只确保路简珩能听见。
“老三。”
路简珩立刻察觉到二哥语气中的不同寻常,睁开眼,眼里的疲惫被警觉取代:“怎么了?”
路池绪的视线再次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声音压得更低:“昨天...大哥哭了。”
路简珩猛地坐首了身体,脸上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和慌乱取代。
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哭?为什么?是我...我这边工作没做好?报表出大篓子了?哪个项目搞砸把大哥气哭了?”
路池绪翻了个白眼:“你的傻逼让大哥觉得无药可救,所以哭了。”
“啧,别开玩笑了。”
“你是先开玩笑的,你觉得工作的事,能让大哥哭?”
路简珩摇头。
路池绪叹口气,喉咙有些发紧,目光沉沉看向路简珩:“是因为...曼曼。”
“曼曼?”路简珩心咯噔一下:“她又犯病了?”
路池绪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比犯病更严重。”
他简单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路简珩。
路简珩下意识地看向休息间,里面还隐约传来她跟秦姣姣打电话时轻快的低笑...
这一刻,强烈的荒谬感和刀割般的心疼几乎将他淹没。
这是继知道妹妹心理有问题以来的第二次冲击。
办公室安静下来。
窗外的暮色开始给摩天大楼镀上金边,偌大空间里的沉默压抑得令人窒息。
许久,路简珩才开口:“二哥,是我们...没做好哥哥吧?”
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表象被彻底撕开,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隐患。
他们护在羽翼下的妹妹,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成这样。
谁之过?
路池绪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紧紧按住路简珩因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那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沉重。
路时曼挂掉电话,从休息间出来。
路简珩回头首接开问:“路时曼,你心里最重要的是谁?”
路池绪懵了。
不是弟弟,你好歹跟哥提前通个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