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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微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轻柔地拂过繁茂的花园。
日光斑驳地洒落在园中的小径上，给曲折蜿蜒的石子路披上了一层薄纱。
小径两旁，菖蒲与兰草依旧葱郁，只是叶片边缘微微泛起了金黄，仿佛被岁月悄悄染上了色彩。
微风拂过，馥郁的香气悠悠散开，其中悄然添了几分秋的韵味。
花园中央，那泓湖水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在秋日暖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倒映着岸边开始泛黄的垂柳。
细长的柳枝在风中轻柔地摆动，如同少女的发丝般柔顺。
偶尔有几片柳叶挣脱枝头，飘落湖面，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似是秋天寄来的信笺，诉说着季节的更迭。
不远处，湖畔的那座朱红色亭子，在秋日的光影里更显庄重。朱漆的柱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亭檐上的琉璃瓦也闪烁着微光。
灵昭公主身着一袭月白色华服，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身姿婀娜，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亭中。
她的面容妩媚动人，眉眼间却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目光在亭中逡巡，带着一丝探究。
彼时，亭中已经有人。
正是张翰林。
他坐在凉亭下，手中捧着一卷竹简，阳光透过亭檐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那稚嫩的背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圣光，直看得灵昭公主不由停下脚步，目光迷离，多了些许的茫然，些许的悸动。
自从与张翰林接触之后，灵昭公主是越发感觉不可思议。
自已这小侄子不过稚龄，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学识。
诸子百家，样样精通；琴棋书画，皆有涉猎。
有时候灵昭公主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自已的小侄子，还是某个披着小孩子皮的名士。
灵昭公主思索着，来到张翰林身旁坐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道：“小十三最近可有关注太学的论道？”
张翰林唇角上扬，带着几分自信，似是天下尽在掌握，平淡道：“他们那般讨论，莫说十天半个月，便是十年也讨论不出结果。”
“咦，小十三为何这般认为？”灵昭公主柳眉微挑，眼中满是诧异，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与疑惑。
她虽然对诸子百家的了解一般，远远谈不上精通。
可她也知道，太学此次前来论道的名士，是大商最顶尖的学者、智者。
若是他们讨论十年都不可能讨论出来问题的答案，这世上便不可能有人想出来。
灵昭公主虽然听说了张翰林提出的问题非常精妙，但要说这些智者十年都想不出结果，她还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张翰林放下手中的竹简，动作优雅而从容，目光微转，笑盈盈地看向灵昭公主妩媚的容颜，笑道：“姑姑以为，贺公是真的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吗？如此才邀请诸子百家的名士前来洛邑论道？”
灵昭公主红唇微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脸上写满了错愕。
她微微蹙眉，手不自觉地抚上鬓边的发丝，思索道：“如果贺公能回答，为什么还要邀请诸子百家的名士前来？”
张翰林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凉亭边缘，抬头眺望着碧蓝如洗的苍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稚嫩却又坚定的轮廓，道：“贺公不是不懂，只是不敢说。”
灵昭公主转过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张翰林的侧颜，惊讶道：“不敢说？贺公为什么会不敢回答？”
张翰林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因为他既想要保全自已的名声，又不想得罪皇室。”
“这个问题的难点，不在过去为什么需要国家，而在当下为什么需要国家。”
“想要回答为什么需要国家这个问题，便需要考虑到我大商统治的合法性。”
“贺公三朝元老，焉能不懂处世保身之道。”
灵昭公主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终于明白其中的关键。
她起身来到张翰林身旁，右手轻轻拍打凉亭的支柱，发出清脆的声响，恍然道：“原来如此。”
“难怪我总感觉诸子百家的论道颇有问题，明明每次论道开始都是在讨论为什么需要国家这个问题，可他们说着说着，却全都成了互相攻讦，对其他学派的反驳。”
“哈，现在想来，他们或许也是有意为之。”
灵昭公主气急而笑，脸上还带着些无语的神情。
她此前也去听了几次，总感觉这些诸子百家的名士们名不副实。
现在才发现，不是人家不懂，而是人家太懂，所以故意装傻充愣，糊弄傻子。
自已就是那个傻子。
灵昭公主顿了顿，微微咬了咬下唇，思量道：“若是按照十三这么说，贺公应该早就看出百家名士有意避开话题。”
“是了，贺公定是看出来，但故意不点破，任由百家名士装傻充愣。”
“如此一来，对皇室有了交代，对百家名士也有了交代。”
“百家名士与贺公形成了一个默契，明明每次论道的开题都是十三提出的问题，但他们有意岔开话题，将之变成宣扬自身学派的机会。”
灵昭公主说到这里，不禁气得银牙紧咬，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身体微微发抖。
这些混账东西，明明不想回答十三的问题，却又故意不说出来，反而借此宣扬自家学派。
他们难道不知道，朝廷为了论道每天要花多少钱？
可恶。
那都是我皇室的钱啊。
张翰林见灵昭公主满脸气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道：“若是我预料不错，贺公应该会在最近结束这场闹剧。”
“咦~~~”
灵昭公主闻言，惊咦出声，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震惊。
而后，她美目盈盈地紧盯着张翰林的面容，快速道：“今日贺公做出决断，百家论道已经持续一个月，但始终没有结果，所以与百家名士商议，请十三出来为百家名士讲道，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需要国家。”
灵昭公主叙述完太学发生的事情，啧啧称奇：“十三是怎么预料到贺公会在近日结束闹剧？”
张翰林神色平静，语气平淡道：“论道大会每日消耗颇大，却迟迟没有任何成果。”
“贺公是聪明人，知道父皇定然已经有了疑虑。”
“他的目的不过是转嫁风险，保护自已的名声与地位。”
“现在百家名士讨论一个月都没有成果，贺公无法给出问题的答案，自然也就合情合理了。”
“没有人会因此质疑贺公的学问与品德。”
灵昭公主面皮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老东西真是狡猾。
不过随即，灵昭公主想到了一个问题，秀眉轻蹙，疑惑道：“可贺公这般行事，虽然保住了颜面，但陛下早晚会反应过来。一旦陛下反应过来，焉能放过他？”
张翰林闻言大笑，笑声爽朗而清脆。
他走出凉亭，来到花圃之中，弯下腰，轻轻折下一支盛开的木槿花。
“姑姑这么说，确是小看了贺公。”张翰林直起身来，手中把玩着那支木槿花。
“贺公与百家名士早已经形成默契，大家有意避而不谈，只是插科打诨，宣扬自家学说。”
“那么~~~”
张翰林话音一顿，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向灵昭公主妩媚的脸蛋，反问道：“最终这个问题要交给谁来回答？”
“自然是交给小十三你。”，灵昭公主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脸上满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了。
百家名士无法回答的问题，最终让十三皇子答了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十三皇子学究天人，智通古今，比之百家名士更胜一筹，是当世最顶尖的学者。
贺公是算好了一切，以自已与百家名士的名望为阶梯，助张翰林一步登天。
而以商桓帝的性格，只会欢喜得意。
看看，你们百家名士吹得如何如何了得，还不如我家小十三，哈哈哈。
这样一来，商桓帝又怎么可能会去治罪贺鸿，以及百家名士。
他恐怕巴不得再来几次，最好让自已也有装逼的机会。
灵昭公主想明白后，不禁无语。
感情，这些都是人精。
不对。
灵昭公主感叹间，瞳孔紧缩，凝视张翰林。
这小家伙简直妖孽，小小年纪竟然将所有人都看得通透，算得明白。
难道，他一开始就在布局当下。
他料定贺公与百家名士都不敢回答，最终要请他出来！
以此为契机，踏着贺公与百家名士的肩膀，扬名天下！
嘶！
灵昭公主想到这里，不禁心潮澎湃，面颊飞霞。
她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张翰林，动作亲昵而激动，欢喜地在张翰林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情不自禁道：“我家小十三有通天之智，将来必得偿所愿。”
说罢，她那双眸子满含欢喜，恨不得黏在张翰林身上。
张翰林笑着将手中的木槿花插在灵昭公主的鬓发上，木槿花的娇艳与灵昭公主的妩媚相互映衬，人比花娇，相得益彰。
直让灵昭公主不免多了几分娇羞，心儿怦怦乱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