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宛若优美画卷的空旷景象。
极目远眺,广袤无垠的平原向远方无尽延伸,仿佛与天际融为一体。
枯黄的野草在秋风中瑟瑟摇曳,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的绒毯,偶尔夹杂着几簇顽强的绿色,在这肃杀的季节里倔强地展现着生机。
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穿过平原,河水在秋日暖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
河边的芦苇丛在风中沙沙作响,白色的芦花漫天飞舞,如同冬日里提前飘落的雪花,为这片平原增添了几分诗意与浪漫。
再远一些,炊烟袅袅,升腾而起。
“哈哈,大兄,咱们马上就要到汤池了。”
庄七看着眼前的景色,回想起峡谷内的遭遇,不由畅快大笑起来。
笑罢,他疑惑地侧首看向张翰林,不解道:“大兄,咱们就这么放过那些人?”
说罢,他从马车车厢一侧探出脑袋,瞥了眼后方的峡谷。
影影绰绰,还能看到一些汤国的败兵跟在身后,畏畏缩缩,也不知是想要做什么。
张翰林靠在车厢上,看着神色不善的庄七,笑着问道:“怎么,你还想要做什么?”
庄七闻言,顿时神气起来。
他斩钉截铁道:“他们竟敢袭杀大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也得惩戒一番。”
“便是将他们贬为奴隶,也是他们应当的惩罚。”
张翰林轻声笑道:“你啊。”
“他们不过是一群任人摆布的小卒子,杀不杀他们,惩不惩罚他们,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张翰林眼睑微垂,仿佛假寐般,随意说道。
“杀了他们,不过是解一时之气。”
“可若是留下他们,便会有人将今日之事传播天下八方,传承千秋万世。”
“人生在世,须得知道自已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而不是逞一时之气。”
庄七听得若有所思,懂了大半。
原来如此。
大兄不杀他们,今日之后他们也万万不敢与大兄为敌。
将来北疆若是有乱,大兄甚至不需要出手,只需要一道命令,这些人哪怕不倒戈相向,也定然不战自溃。
而他们活着一天,大兄在北疆的威名便会强盛一天。
从今以后,只怕北疆也没有人敢违抗大兄的命令了。
想到这里,庄七拍了拍自已的脑门,自嘲道:“还是大兄想得长远。”
“比我这粗人强多了。”
庄七不再纠结这点小事,驱赶着马车向前,玩味道:“大兄,您说公子熙现在在做什么。”
“大兄故意放过这些汤国的甲士,想来汤池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我若是公子熙,啧啧,只怕现在已经如同野狗一样仓皇而逃了。”
庄七说到这里,甚至学了两声狗叫。
直逗得张翰林不由哈哈大笑。
他抚掌道:“哈哈哈,所以说,你不是公子熙。”
“额,大兄的意思,公子熙没有逃跑?”
庄七不敢置信道:“他现在知道大兄的本领,怎么可能还敢与大兄作对。”
“便是公子熙有这个胆子,他手下那些人,哪来的胆子?”
张翰林目光幽幽,瞥了眼汤池的方向,平淡道:“此时,公子熙应当会尽取汤池的财货美人,放低姿态,想要请求我的宽恕。”
“啊~~~”
庄七猛地回首,错愕地看着张翰林,不解道:“怎么可能?”
“他刚刚刺杀大兄失败,现在大兄要登门算账,他难道以为拿些财货美人,就能得到大兄的谅解。”
“哼,便是公子安对大兄也以师相称。”
“等公子安成为国君,大兄岂会缺少些许财货美人。”
“公子熙却是小瞧了大兄。”
庄七说到这里,得意洋洋。
他身为公子安的近臣,又是连襟,可太清楚公子安对张翰林的看重。
他非常清楚,只要张翰林在一天,整个庄氏都荣光无限。
以公子安对张翰林的看重,也绝对不会少了财货美人。
张翰林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庄七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他之所以笃定,公子熙会尽取汤国财富美人,是因为历史上公子熙真就是这么干的。
他为了和公子庆争夺夏国国君之位,命近臣司马氏携带汤国的财货美人去夏国各地游说。
史书上的记载不多,只说了一句。
尽取汤国十数年财富!
金银无算,美女千人!
有了金银美女的加持,公子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奈何,天命在公子庆。
他率领大军攻打到镐京百里时,突然得了重疾,撑了不到三天就死了。
有人说公子熙是死于中毒。
也有人说公子熙是死于痢疾。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公子熙暴毙,彻底改变了夏国的局势。
公子庆赢得莫名其妙,却也赢得各方再不敢多说什么。
天命这东西,有时候比真刀实枪还要让人畏惧。
从史书上,张翰林便能推测出公子熙的些许性格。
这是一位干大事的人。
也是一位懂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的人。
马车继续前行,走了不到五里地,远远地便看到大队人马挡在前方。
旌旗遮天蔽日,车马数以千计。
至于有多少人,根本说不清楚,黑压压地延绵数里,将本来宽敞的道路完全堵塞!
庄七驱赶马车,看到这副景象,不由警惕起来。
不等他询问情况,一位身材壮硕的成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赤裸上身,背着荆条,一步一叩首。
不过走了十数步,脊背就已经被荆条上的尖刺剐蹭得鲜血淋漓。
庄七愣了一下,瞬间认出男子。
公子熙!
在庄七错愕间,公子熙已经来到近前。
他跪伏在马车前,对着马车叩首道。
“罪臣叩见天使。”
“臣自知罪大恶极,难辞其咎,特意带来些许薄礼前来负荆请罪。”
“不求天使宽恕罪臣,只求天使能宽恕我汤池百姓。”
“此事是罪臣一人所为,与汤池百姓无关。”
公子熙言真意切,说着已是泪流满面,似是懊恼无比。
说完,公子熙再次叩首拜倒。
而在他身后,大量的马车缓缓驶来,数以千计。
马车后方,跟着一群婀娜多姿的美人。
或清纯。
或妩媚。
或阳光。
或娇柔。
当真都是天香国色的漂亮美人。
直看得庄七目瞪口呆。
汤国虽然在北疆还算富有,但毕竟公子熙来到这里不过二十年,平日又开销极大。
这。
这么多的财物,美女。
嘶!
庄七陡然想到张翰林之前的话。
尽取汤国财物美女!
大兄,大兄当真是能预知未来啊。
庄七看着那一车车的财物,虽都被封存在箱子里,看不真切。
但也知道,这一车车的宝物,绝对价值连城!
至于那娇艳的百花。
更是看的庄七双眼瞪圆,不由咽了口唾沫。
他在公子安那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公子安府上同样养着歌姬美妾。
有三十多人。
但公子安毕竟没有封地,用度有限,哪里比得上公子熙这等有封国,又懂得经营的公子。
相比之下,公子安歌姬美妾的数量和质量,都明显低于公子熙的这一批。
至少,庄七是这样认为。
庄七眼看公子熙这么大的手笔,之前对公子熙的抱怨与愤怒,瞬间被化解得七七八八。
只是,他也不敢回应,只能赶忙转过身来,敲了敲马车的车厢,激动道:“大兄,公子熙前来俯首认罪。”
听到庄七这般说,公子熙悄悄看了眼马车,内心变得异常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