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数人,策马而来,为首者最是瞩目。
其着紫衣,广袖长袍,头戴银冠,尽显贵气。
与之相比,他身后众人就要简朴得多。
众人衣着多是栗色褐衣,并无长袍遮体,袖口和裤腿处缠着绑绳,确保行动干净利落。
在这个时代,从衣着就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能穿着色彩华丽,布料柔顺的衣服,必然非富即贵。
或者说既富又贵。
穿着深色褐衣,如栗色,黑色,灰色等等颜色衣服的人,普遍是底层百姓出身。
境况稍微好点,可能是个落魄士人。
而在这些随从之中,又有一人最为瞩目。
因为他的武器与其他人不同。
其他人或手持短剑,或手持砍刀,唯有他背着一对沉甸甸的瓜锤。
比拳头还大的锤头,看上一眼就让人双腿打颤,这玩意要是落在身上,可不得骨断筋折。
若是捶打在致命处,就算是穿着铠甲,只怕也生死难料。
此人二十多岁,浓眉大眼,容貌普通。
古铜色的肌肤在骄阳下宛若铜镜般,好似青铜铸造的雕塑。
他正是庄七,绰号小老七。
“哈哈哈,公子,前面就是我们殷山村了。”,远远地看到殷山村,庄七策马上前,来到衣着华丽的公子哥面前,爽朗笑道。
公子安闻言,远远地眺望着殷山村,牵引缰绳,让疾驰的马儿慢了下来。
炊烟袅袅自寂静的村落升腾而起,好似一条条白龙直冲九霄。
公子安看着这副幽静安详的景象,眼眸不禁流露出浓浓的欢喜与期待之色。
“真是一片祥和之地。”,公子安赞赏道。
其他随从也纷纷策马上前。
众人眺望着殷山村,有人好奇道。
“庄大哥,您经常和我们说的那位高人,就是住在这地方?”
“青山绿水,幽静祥和,果然是隐居的好去处。”
“庄大哥,那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颇为喧闹。
听着众人的话,公子安不禁皱紧了眉头,暗暗叹息。
一个月前,夏侯突然病倒。
据传说非常严重。
眼歪嘴斜,话不成语。
然而夏侯生前并未确定继承人。
随着夏侯病倒,问题就产生了。
这偌大的国家,到底谁来当家做主。
诸位公子都认为自已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事实上,也有人这么做。
公子庆,此前为宫伯,主要负责王宫卫士的组织和管理工作,包括卫士的选拔、排班、训练等诸多事务。
在夏侯出事不久,公子庆封锁宫门,禁止其他公子和重臣探望。
挟夏侯以令夏国群臣的目的不言而喻。
只是公子庆有人手,能力,其他公子也不全是吃干饭的废物。
其中又以公子熙实力最强,封地在夏国的北疆,有着数千骁勇之士。
自从听说公子庆的举动后,公子熙立马广而告之,声讨公子庆的行为。
今有公子庆者,包藏祸心,行大逆不道之事。
当主上龙体欠安、社稷蒙忧之际,不思忠君报国、辅弼朝纲,竟悖逆天理人伦,妄图窃据大宝,其罪当诛,其行可鄙,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主上承宗庙之重,御宇以来,殚精竭虑,抚百姓、安邦国,德泽广布,恩威远扬。
我朝赖主上之明,政治清明,四境咸安,此皆众人有目共睹之盛景。
而公子庆身为宗室贵胄,食君之禄,受国之恩,本应怀忠贞之志,尽臣子之节,以报主上之隆遇。
孰料其觊觎君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趁主上沉疴难起,悍然下令封锁王宫、禁锢都城,隔绝内外交通,致使诸公子不得问安于榻前,众大臣无法分忧于朝侧。
其所为者,岂止是对主上一人之不忠,实乃对我夏国数百年基业之亵渎,对万千子民之辜负!
古云:“凡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祖宗,所以昭穆有序、传承不绝;征伐不义,所以彰显正义、维护纲常。
今公子庆之逆行,既乱朝纲,又危社稷,士可忍孰不可忍!吾等忝列朝堂,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容此贼猖獗!
诸公皆当世豪杰、国家栋梁,或久沐皇恩,或身负才略,岂可见祖宗之基业毁于一旦,万民之福祉弃如敝履?
公子熙的文章一经发布,立刻引起国内外名流点赞,转发。
看看,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相比之下,公子庆这事做得,不地道啊。
一时间,夏国国内喧嚣一片。
有人支持公子熙,有人支持公子庆,双方在朝野骂得不可开交。
但并未动手。
因为目前尚未有任何证据表明夏侯已经去世。
只要夏侯还在,谁先动手,谁就失去了大义。
可谁都知道,一旦夏侯病故,两位公子必然要打起来。
至于以后谁称王,谁为君。
兵强马壮者为王!
在这种局势下,几乎所有公子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夏侯在的时候,他们都是夏侯的儿子,虽然夏侯有亲疏之分,但到底都是夏侯的子嗣。
只要不造反,夏国必然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丰衣足食,臣妾美婢,应有尽有。
可要是夏侯死了,上位的成了他们的兄弟,情况就不一样了。
到了那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新君的支持者,而是挑战者。
自古以来,新君登基手足相残者,数不胜数。
谁能保证自已不会成为新君的目标?
开玩笑的啦。
傻子才把自已的命交给别人。
公子安不傻。
因为他和公子庆有大仇怨。
万一公子庆最后赢了,成了夏国的新君,他必然要受到惩罚。
只是论名望,实力,封地,他都远远不如公子庆和公子熙。
想要和两人争夺新君的位置,几乎没有可能。
这时候,公子安便想到了庄老七曾经说过的那位隐士。
为了表达自已的诚意,也为了避开公子庆的锋芒,公子安自夏国国都镐京出发,不惜跋山涉水来到殷山村以表敬意。
短暂的失神后,公子安翻身下马,道:“老七,前方带路。”
说罢,公子安对其他人道:“诸位还请下马,莫要扰了此地的清净。”
众人闻言立马明白公子安的用意。
骑马而至,难免给人冲撞之感。
万一起了误会,可就真麻烦大了。
牵马则不同,给人谦卑之感,至少不会有被冲撞的感觉。
他们应了一声,纷纷翻身下马。
庄老七走在前面,公子安紧随其后,其他十数人收起刀兵,又慢了几步。
而早在众人尚未抵达殷山村,他们一行便引起了殷山村村民的注意。
负责守村的村人眼见他们人人骑马,顿时警觉起来。
在这个年代,别说普通家庭,便是普通豪商都养不起几匹马。
能随随便便拿出十几匹马,岂能是一般人。
村人忧虑,赶忙敲响悬挂在村口的铜钟。
“咚~~~”
急促浑厚的钟声响彻村庄。
三长两短。
急促而又厚重。
这意味着,有不明身份的外人闯入村子,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