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西北小镇,雷鸣卷着黄沙呼啸而过。
一个抱着横刀的少年,朝着小镇东边踽踽独行。
风沙吹过少年的衣角,带来一阵即将入夜的冰凉。
“要,下雨了吗?”
少年抬起头朝身后天穹看了一眼,看着黄昏的残余血色混合着黑尘即将遮天蔽日。
缩了缩身子,少年走到一处街边墙角垃圾桶处,将头埋进自已臂弯,安静的靠着垃圾桶蹲了下去。
这里,若真有风雨,也可以稍微避避。
少年刚要强制让自已入睡下去,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呼救声。
有血液的腥味,融入逐渐呼啸的风中,很淡。
少年疑惑的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犹豫。
站起身,隔着重重叠叠的几栋民房之后的位置看了过去。
他并不能真的看见什么,土墙木屋遮蔽了他的视线。
他能感觉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波动,让他想去看看。
犹豫中迈开步伐,少年还是离开主街钻进了民房巷道之中。
在离少年也就隔着一条街远的土房烂屋里。
和少年约好明日一早就向南方出发的赵玲,此刻正张开双手,护着一个看起来痴痴呆呆已经浑身都是刀伤的类人生物,不断的往屋角退去。
即将入夜降雨的西北小镇黄昏,不仅风沙入骨寒凉,太阳也被剥夺了最后的一盏光明。
“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求求你们,放过我们!”
“我弟弟不是尸鬼!他没有被厄灵占据灵魂!他只是半尸!他随时可以保持理智!”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啊!求求你们了……”
假如乞求能换来世间美好,人类之间的血腥杀戮镇压将变得毫无意义。
大约七人,将赵玲二人,围的越来越紧。
他们身上披着的外衣上,绣着“巡防”二字。
“无论尸鬼还是半尸,都是厄灵相界与我们世界交互诞生的怪物!为保一方百姓平安,我们必须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这是我们身为治安勇者的责任和义务!”
“让开!否则连你一块镇压!”
赵玲忽然停下脚步,张开双手依然牢牢的拦在巡防队员们跟前。
“哈哈哈哈……”
“大言不惭!”
“胡灿不就是你们即将吸收入队的人渣吗?”
“他领着所谓的你们巡防队的辅队人员,天天在镇上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别说你们不知道!”
“嘿嘿嘿……”
“你们平时拿临时队员孝敬的好处,难道还少吗?装什么守护百姓平安的治安勇者?你们配吗?”
赵玲有些咬牙切齿,脸上神情逐渐变得扭曲。
“赵玲,看在你也是我们中的曾经一员……”
“交出你弟弟,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你!”
包围圈又一次缩紧,赵玲护着自已弟弟,已经在屋角退无可退。
“我再重申一遍,胡灿不是我们杀的!我弟弟今天确实出过门,也只是买了一些干粮!有人证有物证,你们为什么不去查清楚!”
沉默……
无人回答赵玲的质问。
“你们逃不了的……”
“无论是在风波亭镇,还是你们要逃去的南方。一切和厄灵相界有关的东西,都会被扑灭在萌芽状态。”
“做为曾经的巡防队员治安勇者,赵玲,你不应该不懂这是铁律!”
“自从你弟被厄灵沾染侵袭以后,你带着他东躲西藏。我们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对你们的存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对你们真正下过死手。赵玲,你……”
“你糊涂啊!半尸,半尸!谁又能保证他哪天彻底尸化,变成尸鬼!你能保证吗?全镇上万口子人,全都要跟着他陪葬吗!”
赵玲一时间双目圆睁,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
“不,不,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了。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好不好?好不好?”
“我弟弟要是哪天彻底尸化了,我亲自动手,我会杀了他,会杀了他的。好不好?”
“我们平日里,都很小心的,我们,我们,我们平日里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我发誓,我们发誓!队长,队长,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泪水肆意从赵玲眼眶中夺目而出。
像一只老母鸡,想努力护住自已身后的小鸡,却越来越无力。
“姐!我们不求他们!”
“一群杂种!”
“要杀要剐,你们冲我来!这事和我姐没有关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扇在赵玲身后的年轻人脸上。
赵玲颤抖着身体,用眼神死死地盯了一眼自已冒失的弟弟。
“队长!他,他还年轻……”
哆嗦着,赵玲还想乞求。
“姐!一年多了!我们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过够了!”
一直安静站在赵玲身后的年轻人,忽然一把推开赵玲!
他冲着眼前七人巡防队员们,往前狠狠地踏出一步!
一双红色的眼眸,忽然在昏暗的破败的土屋里燃烧起来!
“不!不要!不要发动能力!你答应过我的!绝不使用半尸的能力!”
赵玲被弟弟推了一个趔趄后,迅速稳住身子又抓起自已弟弟的胳膊,使劲往自已身后拖拽。
她的脸上,泪水已经干涸,只有无尽的惊恐。
正式的巡防队员实力有多恐怖,做为曾经的一员,赵玲比自已弟弟这个愣头青,要更加清楚的多!
胡灿那种勉强通过初级治安勇者考试的人,在正式的巡防队员们面前,擦鞋都不配!
巡防队养着类似胡灿那一群的地痞流氓,还给了他们一个临时巡防队员或辅助人员的头衔,为的不过是平时搜刮百姓和必要时背黑锅所用!
正式的巡防队员,通过初级治安勇者考试,只是他们的入门条件之一!
鲁莽的赵玲弟弟,这一次真的吓到赵玲了!
“赵拴住!你要还是一个男人,就乖乖跟我们去见镇主,别在为难你姐!”
“如今镇上百姓人心惶惶,镇主必须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咚!”
“咚咚!”
所有人集体惊讶看向土屋已经碎裂的木门方向。
一个穿着卡其色套装风衣戴着卡其色口罩的垂顺长发女子,抬起一只脚,靠在已经有些歪斜的门框上。
刚才发出的声音,正是她用靴子,踢打在门框上发出来的。
“你们镇主抓这小伙子,是真想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呢?还是想给他上面的人,有一个交代?”
一抹不屑的眼神,一一扫视过六个正式巡防队员后,眼神停留在中间一个穿着绣着“巡防”二字外衣,却在外衣衣领上又多绣了一圈金边的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