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年了,这是爸爸去世后的第二个除夕。
去年的这个时候,妈妈捧着爸爸的照片看了许久,没什么心思准备过年。
而今年,妈妈包了饺子,做了很多菜,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上,终于有了一股过年的味道了。
看来,被时间治愈的不止我一人。
看着窗外不断燃放的烟花,我忍不住想:那个人,他(她)会怎样过节呢?
新学期开学的那天,我急匆匆看了成绩版,确认自已的名字还是在第一个后就赶忙去桂花丛了。
那里又多了一行字:新年快乐--暮光。
暮光?
这是真的名字,还是像我一样用的假名。
伸手摸了摸那名字,低头一看,手上竟沾了些墨水。
这是刚刚写下的?
那人肯定没走远。
我赶忙站起来四处张望,绿树丛中,我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暮光!”
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那身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而是迅速跑开了。
我追了出去,然而,早已没了人影。
我后悔了,我不该追出去的,在不知道彼此的情况下,在不需要面对真人时,写下心里话是很容易的,但是,一旦知道了彼此,一旦面对真人,说出的话就有了顾及。
只怕,我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果然,整整一个月,那块石碑再也没有新的字了。
阳春三月,百花怒放、姹紫嫣红一片美景,我却只觉得意兴阑珊。
“哎,你最近怎么了?”钱春梅推了推我。
我摇摇头:“没什么。”
“哎。”她叹了口气,说:“我和他分手了。”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我也叹息。
“伤心吗?”我问。
她摇摇头:“累,心太累了,彻底分了也算是解脱了。”
“一开始还很不舍得,觉得毕竟曾经那么好过,也复合过,结果终于明白了,一开始的要好不过是两个人都为了争取好印象彼此迁就了对方。”
“可是迁就不可能长久,迁就他,我心里不痛快,迁就我,他心里不痛快,积攒了不痛快总会爆发,然后就是争吵。”
“哎,想想当初还真傻,还劝你去谈什么恋爱,还觉得大学的恋爱多纯真多浪漫,结果,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感情,谁不是都只为自已着想。”
她那么愤世嫉俗,我不知该怎么劝说,因为我坚信世间还有真情在,我爸妈就是。
我曾经觉得他们的故事是寻常可见的,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多么难得可贵。
真的好羡慕我妈。
“那你以后是不打算找男朋友了?”我试探着问。
“找啊,为什么不找。”她说得那么随意:“不过,以后可不能那么傻了,只谈感情,其他啥都不想。以后要找就找有钱的,大方的,省得买了杯奶茶就觉得多大的恩惠,念叨多少遍,烦死人,当然,最好是找有钱的帅哥。”
...
怎么感觉她越来越像孟潞了。
“哦,对了。”她想起了什么:“我最近才知道,咱们学校原来有一个超级帅哥。”
这绝对是孟潞上身了,我无奈翻了个白眼。
“知道你对帅哥没兴趣,但这位一定让你另眼相看,因为人家不但长得帅,而且还特牛。”
“上大学时人家就自已开了公司,一边开公司还照样高分拿到了MBA。”
“这够牛的了吧,还能更牛呢,知道为什么来我们校区,人家是来拿另一个硕士学位的,双硕士啊。”
“我以前一直以为论学习,你是我见过的顶级了,结果,是我见识太少了。”
我...
的确挺让人佩服的。
“公司总裁,还双硕士,这还让不让人活,结果到这还不够,你知道最最最关键的是什么吗,人家还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名门望族之后。”
“明明可以躺赢,却结结实实靠自已跑赢,膜拜啊,膜拜啊。”
“唉,我男朋友只要有他十分之一好,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我看到她眼中的落寞,她其实还是很伤心的吧。
她不是孟潞,她像曾经的我一样也期待一份纯真的感情。
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你看,所有的花都开了,多漂亮啊。”
她抬头:“嗯,是很漂亮。”
然后,她笑着对自已说:“对,趁着这春光正好,好好看看春色,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我看见她笑,我也笑了。
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让我本来枯燥的大学生活有了一点色彩,现在她分手了伤心了,我不会安慰人,只能陪她一起看看春光散散心了。
一阵春风吹过,吹歪了碧绿的杨柳,影影绰绰下,一道身影立在柳树下,我愣住了,那是暮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