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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我妈。
“喂，悦悦，你在哪儿啊？”我听得出她的声音满是担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忍着，可是还是没忍住，哭声还是传了过去。
“悦悦，你哭了？”她满心愧疚：“是妈不好，是妈不好。”
好一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想什么呢？”
“你都那么大了，比我嫁给你爸时候都大，再过一两年，你就要嫁人了吧。”
“你弟也用不了几年了。”
“我有得忙呢，我要带我的外孙，我要带我的孙子，我有那么多事要做，我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妈不找别人了，妈就守着你们姐弟俩过。”
“悦悦，妈答应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却越哭越凶。
“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爸爸的。”藏了那么久，我终于藏不住了。
她明显愣了：“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你爸是车祸啊。”
我说：“那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出车祸吗，因为他被我的班主任叫去，因为我早恋还考地一塌糊涂，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哎。”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个我知道。”
我呆了：“你知道！”
“是，我都知道，你爸出事前给我打了电话。”
我...
“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打我，你为什么不骂我！”
“因为你爸经常对我说，孩子如果已经知错了，就不要再打骂了。”
“当时你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满心自责。”
“我本来想上去给你两巴掌的，可是，我想起了你爸，我想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我想如果他还能对我再说几句话，他一定会对我说，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特别是悦悦。”
“他以前最疼你，他走了，最不放心的肯定是你，因为他知道你弟有我疼。”
“妈！”我的声音开始颤。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她可能也哭了：“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妈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沉默了，好久，我问：“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谁，你爸？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不是我爸，是那个人。”
她瞬间明白那个人是谁了，好一会，她才说：“你当时也在场。”
“我也在场！”
“对，就是那个我送他红枣豆浆的人。”
我想起来了，忍不住：“所以，妈，当时你就是看人家叔叔长得帅吧。”
“呸。”她居然呸我，还说：“我又不是你这种小姑娘了，哪有那么多心思，我当时就是觉得能多拉个客户。”
“那后来呢，客户怎么就变味了。”我居然对我妈的八卦感了兴趣。
我妈也不隐瞒：“后来啊，他就经常来店里，回回都要红枣豆浆。可是，有一回，他来得太晚了，我已经收摊了，对他说去别的地方吃吧。可是他说，附近的饭店他都不喜欢吃，问我能不能给他做顿饭，他可以给我五十块钱。”
“我一想，五十块钱，我卖一百个包子才能挣到，当场就答应了。”
“再后来他就经常来我这吃饭，有包子就吃包子，没包子我就给他炒个菜。”
“他就给我谈他的事，说他很早就死了老婆，儿子和他关系也不好，那么多年都是在外面吃饭，很怀念家里菜的味道，说我做的菜好吃。”
“我觉得他很可怜，告诉他可以经常来我这吃，一次就只要三十了。”
“他又问起我，问我怎么一个人出来做生意。我说了我们家的情况，他听说你爸没了，靠我一个人养家，觉得我很不易。”
“都是人到老年，都是没了老伴，我们就聊得很投机。”
“后来，他忽然说，既然咱们都没了老伴，不如咱们俩结个伴，等老了也好有个照顾。”
我妈说得很平淡，我却听说了其中的不平淡。
“妈，你喜欢他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想做个伴有人聊天而已。”
那就是喜欢了，不然，隔壁的陈大伯也没了伴，还时常找她聊天，怎么没见她想和陈大伯做个伴。
一时间，我好纠结，我想让我妈后半生过得开心些，可是，我又有私心。
是啊，那其实是我的私心。
“妈，那你就找个伴吧。”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