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没躺多久,服侍她多年的重萝慌张道:“夫人,快快起来吧!可不能再躺了!”
“你又抽哪门子风?”容氏气不顺,合计今日不知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给她添堵。
“夫人,宫里来人了!”
听得这话,容氏一下子坐起身来。她父亲在世时,等的就是宫里来人,指望先皇垂青,让他们家从此别再坐那冷板凳,很可惜,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
她不相信自已能有什么好运气。
第一反应就是老爷出事了,当下三魂少了七魄。
“夫人,莫慌,不是坏事。也不是来寻老爷的,是来看夫人你的。”
“看我?是哪个会想起来看我?”
听得宫里来人,疑惑的岂止是容氏。偏这个时候,府里的男丁当差的当差,上学堂的上学堂。所剩一屋子清一色的都是女将。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苑府的正厅千韧堂,就进来了十二个小太监,并八个女官。
随后,一位娇俏又不失贵气的女子款款下轿,通身打扮都是天家气派。
雨嫣自然知道这便是当朝皇帝惠文帝容凌云的嫡亲妹子,赫赫有名的南乐公主,容遇湖。
这位公主堪称是富贵闲人,常在京城各处闲逛,惠文帝也不敢阻止,生怕妨碍了妹子的兴致,生怕他这宝贝妹子一个不痛快,就跑出京城去。是以,这位公主成日家活跃在京城各处,所过之处,鸡犬不宁。也无人敢管。
这一天,容遇湖听乳母说起当年永亲王造反逼宫,惠灵帝如何宽厚一案,听得兴致勃勃。又听得这一脉居然还有后人,而且这家的新妇据传还是富庶之地蓉城的第一美人。
这等热闹,她如何能不瞧?她忙不迭地带人来到苑家。
雨嫣记得这一天。
上一世,她因前一天夜里与苑溪桥双双服用了春风散,被折腾一宿,浑身酸痛,再加上,苑溪桥清醒之后翻脸不认账,讲话冰冰冷冷。
她在苑溪桥走后,就垂下泪来,便托辞生病,没有见客。
可那容遇湖有点执拗,偏又点名要见她。
因催的仓促,雨嫣顶着一张未施粉黛的脸,身上着的也是那素色不显眼的衣衫,眼睛也是红肿的。加上心绪不宁,回话时也略显呆滞,全无未出阁时伶牙俐齿的好口才。
公主连连摇头,大失所望。可还是柔声宽慰:“看样子身子当真是不爽利。耽误你养病了。”
说着话,公主除下佩戴着的福寿吉祥坠玛瑙耳环,命宫人递给雨嫣,“瞧着怪可怜见儿的。”
雨嫣没想到的事,因公主这个无心之举,在陶家危难之时,这副耳环还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更令她感到震惊的事,在陶家出事没过多久,容遇湖就同驸马双双殒命。据坊间流传,驸马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感情甚笃,可因公主横刀夺爱,迫于皇权,只能挥剑断情,娶了公主。
可虽说未娶旧爱,却也不能断情。便将旧爱安置于外埠,寻着机会便去私会,连孩儿都生了两个。
公主知道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不顾及身份,亲自登门,逼着那外室走路,那外室偏又是个烈性的,不堪欺辱,便抹了脖子。心上人自戕之后,驸马失魂落魄,便寻了个当口,与公主同归于尽。
后续的事情真实性,已无从考证。可公主所嫁实非良人。而公主这位心上人正是当年频频登门求亲的蓉城首富季春晓的兄长季春川。几年之后,雨嫣从一位老宫人处得知,公主并不是仗势欺人,有意要横刀夺爱,只因当时惠文帝疼爱妹妹,特意封锁了季春川已有心上人这一消息,终于纸里包不住火,酿成大祸。
雨嫣感念当年公主的无心插柳之举,也共情公主的遭遇,想阻止这一悲剧。同时,她也存着点私心。所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她也想着和公主亲近一些。
重生回来,自然是要同苑溪桥这个大冰块和离的,可在和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将黎萱草这眼中钉除去才称心如意。她知婆婆不经事,公爹又极重面子,不愿意得罪连了宗的穷亲戚,担心被人戳脊梁骨。
唯有靠更为尊贵的人施压才有用。
公主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雨嫣知公主的性子特立独行,便有心迎合,穿了那件新奇式样赭红色缎地的褂子。
妆容也甚是精致。尤其以落葵制的紫粉,拂在面上,显得整个人光彩照人。
“想必这位就是蓉城第一美人吧。本宫应当唤一声表嫂才对。”容遇湖自有天家气派,可讲起话来,便露出两个大酒窝,瞧着一团孩气。
“民妇陶雨嫣,参见公主。”雨嫣盈盈拜倒,顾盼间,眉目如画。
容氏看儿媳此刻和晨起请安时,判若两人,又听她自陈身份时,报了名姓,绝口不提苑家,心中不悦,忙接口:“这是我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