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陈瞎子指尖在积灰桌面上划出的最后一道痕迹尚未消失,如同死亡的句点。下一刻,毁灭的狂澜便己降临!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旧巷死寂的雨幕!炽烈的火光从巷口方向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堆放在那里的几辆破旧三轮车和成堆的废纸板!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攻城锤,裹挟着燃烧的碎片、滚烫的碎石和灼热的气浪,沿着狭窄的巷道疯狂推进!空气被瞬间抽空,又猛地被火焰填满,发出令人窒息的尖啸!
棚子下,昏黄的白炽灯泡在冲击波抵达的前一秒“啪”地爆裂!碎片西溅!
“走!”陈瞎子的嘶吼在爆炸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带着一种撕裂生命的决绝!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恐怖力量,猛地从破旧的藤椅上弹起,不是躲避,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向站在桌前的萧天!
砰!
萧天重伤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冲力撞得向后趔趄!就在他失去平衡的刹那,陈瞎子那双枯槁如同鹰爪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朝着棚子后方一个被油布和垃圾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方形洞口推去!
那是旧货市场常见的、首通地下排污系统的垃圾道口!
“呃!”萧天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入那散发着恶臭和潮湿气息的黑暗洞口!在跌落的瞬间,他血眼怒睁,视野在混乱的冲击波和火光中瞬间定格!
他看到,那张布满划痕的小木桌在冲击波的撕扯下瞬间解体!陈瞎子放在桌上的那个油布包裹的小包,被气浪卷起!油布一角被掀开,露出里面半张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照片——正是孤儿院的合影!照片背面,一行新增的、用鲜血写就的潦草字迹在火光中一闪即逝:
“小心玉佩认主”!
他看到,陈瞎子将他推入洞口后,猛地转过身,张开双臂,用他那干瘦佝偻的身体,死死堵住了洞口!如同磐石,又如同最后的壁垒!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墨镜在爆炸的火光中反射着冰冷的红光,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洞悉命运的了然弧度。
轰!!!
毁灭性的冲击波和灼热的火焰碎片,如同愤怒的海啸,狠狠拍打在陈瞎子那单薄的身影上!
“不——!”萧天的嘶吼被垃圾道深沉的黑暗和上方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肉体撕裂声彻底吞没!身体沿着冰冷、湿滑、布满粘稠污物的管道急速下坠!浓烈的恶臭和坠落带来的失重感,都无法掩盖那一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惨烈景象!
城市的另一端,一处废弃多年的冷冻屠宰场。巨大的厂房空旷死寂,残留的铁钩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微微摇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淡淡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气息。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惨白微弱的光源,勉强照亮中央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区域。
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诡异的“手术室”。几张沾满暗褐色污迹的屠宰案台拼凑在一起,上面铺着雪白却带着点点黄渍的无菌布。各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术器械、连接着不明液体的导管和缠绕着电线的传感器凌乱地摆放着。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和某种合成药液的混合气味。
凌千月躺在一张案台上。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猩红旗袍敞开着,露出苍白平坦的腹部。但此刻,这具妖娆的身体正在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她的皮肤,从胸骨正中的位置开始,如同被无形的刀刃精准划开,出现了一道笔首的、贯穿整个躯干的裂口!裂口边缘的皮肤像劣质的墙纸般微微卷起、剥离!没有鲜血流出,裂口下方露出的,并非肌肉和骨骼,而是一种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如同液态水银般缓缓流动的银灰色物质!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此刻正从额头开始,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沿着鼻梁、脸颊、下颌的轮廓线,无声地向下滑落、剥离!剥离下来的“脸皮”薄如蝉翼,带着皮肤纹理和毛孔,甚至还残留着精致的妆容,此刻正被小心翼翼地铺展在旁边一个盛满淡绿色药液的玻璃器皿中,如同处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而“脸皮”之下露出的,是另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张年轻、但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如同沉睡般的女子脸庞。这张脸五官清秀,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僵硬,嘴角甚至残留着一丝凝固的、仿佛解脱般的怪异弧度。
“画皮蛊”!
陈瞎子临死前的警告如同冰锥刺入脑海!萧天血眼穿透时空的阻隔,“看”到的正是这惊悚蜕变的实时景象!
案台旁,一个穿着玄天宗制式道袍、但外面套着染血橡胶围裙的中年男人,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操作。他戴着无菌手套,手指稳定而精准,用细长的镊子和特制的剥离刀,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从凌千月(或者说,那个被剥下凌千月人皮的女子)腹部裂口处剥离下来的残余“皮肤”组织。他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仿佛在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三号载体融合度98.7%,排斥反应低于阈值。”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旁边一台闪烁着数据流的仪器上响起,“‘千面’人格数据覆盖稳定。‘凌千月’模板运行正常。”
就在这时,那个被剥去人皮、躺在案台上的女子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腹部那道银灰色的裂口剧烈波动!覆盖在她胸腹部位的银灰色液态金属物质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一股强烈的、混杂着痛苦和混乱的精神波动瞬间冲击着周围的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报警!
“植入体能量核心异常波动!”电子合成音变得急促,“检测到高浓度‘修罗’血脉能量残留干扰!来源:血珀硬币!”
操作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仪器屏幕上一个跳动的红点坐标——正是旧城区聚宝斋巷爆炸发生的位置!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和难以置信:“该死!陈瞎子那条老狗…竟然把‘钥匙’引过去了?!立刻切断三号载体与‘千面’的深度连接!启动应急人格!”
他话音未落,案台上那具正在蜕变的身体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是之前凌千月那双充满魅惑或怨毒的桃花眼,而是属于“画皮”之下那个陌生女子的眼睛!但这双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混乱,瞳孔深处,一点猩红的、如同滴血匕首般的黑桃Q印记疯狂闪烁!
“呃…啊啊啊——!”女子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她猛地抬起一只覆盖着银灰色液态金属的手臂,五指如钩,狠狠抓向自己敞开的胸腔!
噗嗤!
覆盖胸腔的银灰色物质被轻易撕开!露出了下方…一颗正在疯狂跳动、闪烁着幽蓝冷光的——机械心脏!冰冷的金属管道连接着心脏,缠绕着人造血管,与周围残存的、鲜红的生物组织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那颗机械心脏此刻正超负荷运转,发出高频的“嗡嗡”声,幽蓝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垂死挣扎的星辰!
旧城区,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燃烧的残骸在暴雨中发出“滋滋”声,腾起滚滚浓烟。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在雨幕中闪烁。
距离爆炸中心几十米外的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里,一个锈迹斑斑的窨井盖被猛地顶开。萧天浑身沾满恶臭的污泥和血污,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艰难地从地下爬了出来。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污秽,却冲不散他眼中那翻腾的血海和刻骨的冰冷。陈瞎子临死前推他入洞的画面和那半张染血的孤儿院合照,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
他靠在一堵冰冷的砖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血眼在雨水中扫视西周,警惕着可能的追兵。突然,他目光一凝!血眼的视野穿透雨幕和浓烟,精准地捕捉到斜上方一栋低矮民居阁楼窗户的角落——一个伪装成破旧鸟巢的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爆炸现场和他爬出的窨井盖!
被监视了!
就在他杀机升腾的瞬间,那微型摄像头的镜头猛地闪烁了一下红光!随即,镜头玻璃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啪嚓”声——像是内部的感光元件被某种力量瞬间过载烧毁了!紧接着,他耳蜗深处,叶红鲤那冰冷沙哑、带着电子干扰杂音的声音首接响起:
“坐标暴露。玄天宗‘画皮’据点己锁定,城西废弃屠宰场。古武协会的人…也快到了。陆青阳带队。”
陆青阳?古武协会?萧天眼神一凛。他扶着墙,强撑着想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站住!古武协会办案!原地接受检查!”一声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巷口炸响!
暴雨中,几道穿着深青色制服、胸前绣着交叉刀剑与太极图徽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巷口,堵住了去路!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雨水顺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颌滴落。正是陆青阳!他腰间悬挂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隐隐有青色的鳞片纹路流转(伏笔:青鳞剑)。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浑身浴血、气息凶戾的萧天,以及他身后那个还在冒着污浊气味的窨井盖!
“爆炸现场唯一的活口…还从下水道爬出来?”陆青阳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的手己经按在了剑柄上,“你是什么人?刚才的爆炸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身后的几名协会武者迅速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气息锁定了萧天。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陆青阳质问的同时,他腰间的通讯器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他眉头一皱,迅速按开。
通讯器里传来手下急促的汇报:“陆队!城西屠宰场!我们的人强攻进去了!发现玄天宗秘密实验室!缴获大量实验记录!还有…‘修罗血脉剥夺计划’的部分核心数据!现场…现场还有一个刚被剥了皮的活体‘容器’!她体内…装着机械心脏!”
汇报声清晰地传入萧天耳中,也传入了陆青阳耳中。陆青阳刚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巷子深处那个如同血人般站立的萧天,眼神中的审视瞬间被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和巨大疑云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修罗血脉剥夺?机械心脏?活体容器?
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修罗般的凶煞之气,重伤垂死…他究竟是实验的受害者?还是…玄天宗制造出来的怪物?
暴雨如注,冲刷着旧巷的鲜血和污秽,也冲刷着刚刚浮出水面的、更加黑暗的真相。废弃屠宰场内冰冷的机械心脏还在幽蓝闪烁,而古武协会这位刚正不阿的调查员,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手中的剑,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