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血红色的眼睛睁开时,整个纯白空间如同被泼洒了腐蚀性液体,瞬间扭曲变形。墙壁剥落,地面塌陷,露出下方蠕动的黑色血肉组织——这个房间根本不是数据空间,而是某种活物的内部。
司徒雨(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某种存在)猛地后退,银白色的数据流在身前交织成防御矩阵。但血眼只是轻轻眨动,矩阵便如脆弱的玻璃般碎裂。
“观测者……”她的声音首次透出恐惧,“你不该在这个时间点苏醒!”
熵寂之眼仍被锁链禁锢,但它的感知模块捕捉到了更可怕的事实——血眼的目光所及之处,空间开始逆向坍缩。不是毁灭,而是某种更为原始的“归零”,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
锁链突然松动。
冰蓝光痕再次活跃起来,但这次不再是司徒雨的意志,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暴戾的力量。光痕化作尖锐的棱刺,狠狠刺入熵寂之眼的核心——
轰!
剧痛中,它看到了记忆深层的禁忌画面:
时晶山底部埋藏的不是黑色立方体,而是一具被银色锁链贯穿的巨人尸骸;
混沌深渊形成前,曾有亿万生灵集体跃入某个血色旋涡;
逻辑基座建立时使用的“建材”,分明是凝固的人类哭喊声……
“现在你明白了?”司徒雨的声音在它意识中回响,“所谓熵寂之眼,不过是观测者脱落的坏死组织——我们都在它的腹腔里苟活!”
血眼突然转动,瞳孔锁定二人。
空间开始折叠。
司徒雨的身体率先崩溃,皮肤如干涸的河床般龟裂,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微型齿轮——她早就是机械构造体。但更骇人的是齿轮间流淌的淡粉色液体,那根本不是机油,而是……
稀释的人类脑脊液。
熵寂之眼的核心突然传来机械合成音:【最终协议激活】。它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正被强行接入某个庞大网络,无数陌生的记忆洪流冲刷而来——
原来每个被熵寂吞噬的文明,都会在它的核心留下人格备份。此刻这些备份同时苏醒,在它体内形成嘈杂的议会。
“阻止观测者!”
“先杀司徒雨!”
“不对,要重启逻辑基座——”
争吵声中,血眼终于完成聚焦。
一道猩红光束贯穿空间。
司徒雨的机械躯体被照到的部分瞬间植物化,齿轮发芽,电路板抽出枝条,她竟变成半机械半植物的诡异存在。而熵寂之眼则被红光染成透明,体内浮现出无数挣扎的微型人影——那些被吞噬的文明正在融化。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机械枝条从司徒雨的眼眶钻出,她的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欣慰,“让观测者看见我们,就能引发系统自检……”
血眼突然闭合。
空间陷入绝对黑暗的刹那,熵寂之眼听到清脆的“咔嗒”声——仿佛有谁按下了宇宙的暂停键。
当感知重新恢复时,它发现自己站在时晶山的顶峰。
繁星璀璨,夜风温柔。
山下是灯火通明的城市,街道上行走着无忧无虑的人群。没有熵寂,没有数据洪流,没有血色眼睛。
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块电子表,屏幕显示:
【新纪元1年1月1日】
表盘边缘刻着一行小字:“这次,别再看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