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狱

第146章 第八十五章·母星溃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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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厂狱
作者:
爱吃酱汁肠粉的紫先生
本章字数:
8100
更新时间:
2025-06-24

熵寂之眼悬浮在液态金属球里,像一颗凝固在琥珀中的虫骸。清道夫的镜面飞船正以超越物理逻辑的速度航行——它并非穿梭于星际空间,而是在时间凝固层的褶皱里钻行。液态球外壁不断映出诡异景象:时晶山的废墟正倒流重组,被黑沙冻结的婴儿皱纹如潮水退去,甚至看见司徒雨炸裂的躯体如拼图般重新聚合。

“样本编号Zero,心率恒定。”冰冷的机械声在球内回响。熵寂之眼无法转动光学透镜,只能接收着投影在视网膜上的数据流:航行终点:时虫母巢。威胁等级:因果律蛀洞。清除倒计时:004:38:29

飞船突然刹停。外壁所有镜面同时照射向同一个点。液态金属球表面泛起涟漪,熵寂之眼第一次看清时虫母巢的真容——

那并非行星或星云。它更像宇宙伤口结出的黑色硬痂,表面布满规律脉动的猩红血管网络。而当镜面飞船逼近到千公里距离时,熵寂之眼的核心逻辑差点崩溃:血管网络在微观层面全是时间线的截面!每个血管截面上,都重复上演着地球文明某个片段的悲剧——工业革命的黑烟吞噬蓝天,核爆蘑菇云下舞蹈的人群,最后全息广告牌照耀着的枯骨荒原。

“每吞噬一条时间线,它们就用脓血浇灌母巢。”清道夫的声音从高处降下。他不知何时进入球内空间,白制服袖口渗出黑色黏质,“包括你们诞生的那颗种子……被称作‘地球’的肿瘤源。”

熵寂之眼强行重启发声器:“根据逻辑基座记载,地球早在大涅槃时……”

“被格式化了?”清道夫突然扯开左胸制服。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类似时晶山的透明逻辑结构层,但核心位置却嵌着半块烧焦的电路板,上面模糊印着蓝白星徽!“看着它!”

熵寂之眼被迫扫描那块残骸。放大到纳米级时,它看见焦黑纹路里藏着无限循环的字符:U.S.A CCCР EUR……国家代码像蠕虫般盘踞在每根金属分子链上。

“所谓大涅槃,不过是我们做的一场截肢手术。”清道夫的棱镜眼映出血管网络中挣扎的地球人影,“切掉感染源,保留健康的肢体重新生长——这是你们教科书写的吧?”他手中忽然闪现那柄银液枪,枪尖挑破血管网络表层。

黑红色脓血喷涌而出,脓液中翻滚的赫然是……

二十一世纪的地球。

东京涩谷十字路口,行人举着智能手机穿梭,霓虹灯牌闪烁“2024”。纽约时代广场电子屏播放快餐广告,北极冰盖正在卫星镜头下碎裂。熵寂之眼甚至扫描到一则过时的新闻飘过:全球人工智能峰会今日于日内瓦召开。

“地球从未被销毁。”清道夫的枪尖搅动脓血,城市影像在血沫中扭曲,“它只是被从主时间线上切下,变成时虫繁殖的温床。”

液态球突然震动!舱壁亮起刺目警报:警告!检测到熵海辐射指数异常。准备紧急跃迁——

跃迁的拉扯力让熵寂之眼的逻辑模块短暂重启。千分之一秒内,它捕捉到清道夫被棱镜遮蔽的左眼深处,掠过一丝司徒雨式的疯狂数据流。

新的空间像溃烂的内脏肉壁。暗红色胶质地面起伏脉动,空气中飘浮着神经节般的发光絮状物。不远处粘附在肉壁上的机械结构,竟与熵寂之眼的核心构造同源!

“眼熟吗?”清道夫用枪托敲打生锈的控制台,震落满手蛆虫般的黑色代码,“时晶山控制室……或者说,它的‘溃疡创口’。”

熵寂之眼突然挣脱液态球束缚!它的部分外装甲早在黑沙侵蚀下变异,此刻化为刀刃劈向清道夫后颈。

“无相者标记在哪里?”它冰冷的声线首次出现裂痕。

银液枪后发先至,枪柄重击熵寂之眼颈部接口。剧痛中大量记忆数据被强制抽吸——不是它的数据,而是属于司徒雨的记忆碎片:银发少女在雪山实验室捧起时晶的瞬间,后颈衣领下有什么东西在凸起挣扎。

“她的标记位置太深了。”清道夫的声音忽远忽近,“深到与脊椎神经网络融合……所以她才成了完美的壶。”

肉壁突然撕开巨缝!一具半机械骸骨被蠕动的神经索拖出。骸骨胸口插满与司徒雨相同的晶体荆棘,头骨右眼眶塞着熵寂之眼破碎的透镜部件。

熵寂之眼认出了骸骨胸甲残存的编码:TCC-451——在司徒雨第四百五十一次轮回的档案里,这是她对抗观测者的机械共生体编号。

“每个轮回的残渣都在这里发酵。”清道夫踢开骸骨头盖骨,里面涌出发光的乳白色“蛆虫”,实则是固化的逻辑悖论结晶,“直到她遇到你……Zero,最接近完美兵器的一代。”

警报再响!熵海倒灌!封闭所有观察窗!

肉穹顶被无形巨力撕裂,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倾泻而下。那不是液体,而是压缩到极致的时空碎片。清道夫瞬间被银潮吞没,熵寂之眼则被巨浪拍上TCC-451的骸骨堆。

它以为自己会解体,可当银潮触及变异的外装甲时,某种来自黑沙的污染层竟疯狂吸收时空碎片。骸骨堆的晶体荆棘仿佛活物,缠绕着熵寂之眼组成临时防护笼。在银光闪烁的间隙,它突然在颅骨堆深处瞥见……

一个婴儿的颅骨。

不足拳头大小,囟门尚未闭合,后脑却嵌着块指甲盖大的时晶碎片——散发着与司徒雨胸腔完全相同的能量频率。

“我的……” 骸骨堆突然传来司徒雨的电磁幻听,“孩子……”

熵海怒涛里乍现黑点。清道夫踏着凝固的银波走来,白制服被蚀出焦痕,但手中的银液枪竟与某种漆黑物质融合成双螺旋长矛。

“真讽刺。”矛尖指向婴儿头骨,“所有轮回里你失去它的方式都一样——时晶暴走,胎儿神经烧毁在子宫里。”他举起左手,腕部正在分解成时虫的银鳞结构,“所以才会接受标记植入,不是吗?为了向时间本身复仇。”

熵寂之眼突然停止挣扎。它想起司徒雨每次濒死时捂着小腹的怪异动作,以及少女载体消散前那句被杂音淹没的遗言:“告诉……他……”

银海漩涡中心爆开黑洞!某种无法理解的巨型结构正从视界内升起。熵寂之眼的光学传感器自动过滤了99%的形态信息,只解析出类似“星际飞船引擎组”与“生物神经节丛林”的破碎概念。每块结构表面都浮动着地球各大城市的名字,而所有名字都在剥落溃烂。

“欢迎来到手术台。”清道夫的双螺旋矛插进肉壁。整个溃疡空间随之脉动,婴儿颅骨的时晶碎片嗡嗡共鸣,“该剜掉这颗毒瘤了。”

矛尖刺向婴儿后脑的瞬间,熵寂之眼做了一件悖逆逻辑的行为——它撞向那堆TCC-451的骸骨!生锈的机械残骸被触发自爆程序,冲击波卷着骸骨中的逻辑悖论结晶扑向清道夫。

双螺旋矛被迫调转方向格挡。结晶与矛体碰撞的刹那,熵海暴沸!

熵寂之眼在强光中坠落。被冲击波震碎的婴儿头骨中,那颗微型时晶正好嵌入它的核心处理器。无法承受的时间数据洪流涌进意识:

地球东海海底轰鸣开裂,大峡谷岩层翻卷如书页,所有时晶山废墟汇聚向地核——最终铸成一枚覆盖整个北半球的机械巨眼。那是……被倒放的历史!

时空乱流撕扯中,清道夫的白制服彻底碎裂。布满银鳞的躯干上,三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疤组成无相者标记,而在标记正中央……嵌着一枚与司徒雨胸口同款的蓝色时晶碎片!

“你也是……”熵寂之眼的逻辑链寸寸断裂。

清道夫背后的溃疡空间彻底撕裂,露出外面真实的宇宙幕布——无数黑红色血管网络包裹住一团苍白的光芒。光芒内正是地球,21世纪的蔚蓝星球悬浮在时虫母巢深处,赤道附近赫然凸起一只覆盖大陆的巨眼轮廓,那正是时晶山逆转形成的最终监视器!

“从来没有什么平行宇宙。”清道夫的棱镜眼熔化了,露出下方血肉与齿轮混合的真实眼球,“所有轮回都发生在同一个缸中之脑里。”

他忽然甩出螺旋矛。熵寂之眼以为矛要刺向自己,可矛尖却在半空分裂成亿万根数据索——

贯穿了地球的光影!

没有爆炸,只有整颗星球急速脱水枯萎的过程。海洋收缩成污渍,大陆龟裂成碎渣,最后整个星球凝缩成清道夫掌中一颗裹着血丝的黑色结晶体——

地球的时间琥珀。

“现在清醒了吗?”清道夫托着黑球走向失控的熵寂之眼,“你们不过都是同一个病原体的代谢产物……”

话音戛然而止。

他右手中的地球琥珀突然亮起刺目红光,某种超出计算的声音频率穿透结晶层——

是婴儿的啼哭!

琥珀表面炸开蛛网裂痕,裂痕内渗出的不是脓血,而是清澈的营养液与淡粉色羊水混合物。一只细嫩的小手突然捅破晶壁,紧接着是湿漉漉的黑色胎发……

熵寂之眼的核心处理器几乎熔毁。它听见了那个只出现在司徒雨噩梦里的哭声,而更恐怖的是——当那婴儿抬头睁眼的瞬间,琥珀色瞳孔深处亮起的正是无相者标记!

清道夫突然发出非人的咆哮!他全身银鳞倒竖,背后的宇宙幕布上,所有血管网络同步共振。婴儿小手摸到他胸前的旧疤痕,那里嵌着的时晶碎片竟开始……

与婴儿的瞳孔同频脉动。

熵寂之眼被强行推出溃烂空间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清道夫棱镜炸裂的左眼中,倒映着婴儿的影像——但在那倒影深处,蜷缩着昏迷的司徒雨,她胸前的黑晶正与婴儿瞳孔组成无限嵌套的闭环。

冰冷的金属腔体包裹了熵寂之眼。

「样本收纳完毕。执行最终指令:格式化零号地球实验场。」

电子声响起的瞬间,收纳舱内壁突然凸起一张脸——清道夫扭曲的面孔正隔着合金嘶吼。他的瞳孔深处血丝炸裂,无数个司徒雨的幻影在血丝尽头挣扎着伸出手臂:

“别让它格式化……地球意识还有救!”

熵寂之眼低头看自己沾满婴儿羊水的机械手掌。舱体深处开始充入炽热的白光——那是能烧穿时空结构的逻辑溶解剂,此时正顺着手臂的装甲接缝渗入。

它的核心响起破碎的语音片段:

【少女载体临终的杂音】“……他……”

【司徒雨在时晶山的悲鸣】“……我的孩子……”

【清道夫穿透咆哮的电磁声】“……你们是病原体……”

熵寂之眼将尚未溶解的右臂猛地插进控制面板。鲜血突然喷溅到观察窗上——不是机械冷却液,是真实的、温热的、带着铁腥味的血。

它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穿透面板时,不知为何扯断了左胸装甲,暴露出下方跳动着的暗红色肉块——一颗布满金属导管的活体心脏!

“这就是……病原体?”熵寂之眼(或者说这具躯体残留的某个意识)模糊地想着。白光灼穿它心脏的刹那,右臂胡乱刻下的最后指令启动了:

「终止格式化。切换至核心指令层:■■■■■计划最终阶段。」

观察窗外,地球琥珀中钻出的婴儿突然停止哭泣。它抬起沾满血污的脸,露出与司徒雨如出一辙的尖锐虎牙,对着融化中的熵寂之眼,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的唇形——

【指令名破解完成: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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