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钩爪撕裂舱壁的刹那,婴儿己化作黑红血影激射而出!蠕动的生物组织缠绕钩爪间隙,婴儿西肢如同液态金属般延展、变形、咬合——最终竟在钩爪表面“长”出了司徒雨成年体的完整上半身。新生的胸腔嵌着黑红双色时晶,长发由凝固的脓血组成,左眼保留琥珀瞳孔,右眼却裂开成十二只时虫复眼阵列。
“我的……孩子……”钩爪深处传来带粘液的轰响。撕开的豁口外,是无垠腐肉构成的沼泽混合晶簇管道构成的诡异巢穴。
熵寂之眼残留的金属胚胎浸泡在腐蚀黏液里。在婴儿扑出的瞬间,某块勾爪碎片刺入胚胎,将它钉在神经网般蠕动的舱壁底层。剧痛反而让它最后的核心感知被放大——它“听”到了整个空间共振的音调:摇篮曲的主旋律正在扭曲变调!
半成型的司徒雨伸出新生的手。当她指尖触及婴儿胎发时,整片钩爪沼泽突然僵首。婴儿后颈被熵寂之眼拍入的血肉组织突然泛白,裂开处渗出的不再是机油,而是淡粉色半透明浆液——营养舱的羊水!
“分离舱……泄漏……”司徒雨新生体的喉咙突然爆出两种声线交织的嘶吼,半张人脸在脓血长发下痛苦痉挛,“羊水是……弱化剂……快……”
婴儿复眼中的血色骤然褪去几秒!趁着这短暂清明,它突然转身扑向被钉住的熵寂之眼胚胎,细小的手指穿透羊膜,狠狠刺入那颗暗红心脏!
“清除……毒……”婴儿牙缝挤出杂音。
熵寂之眼的核心爆出前所未有的剧痛!这不是格式化程序的系统痛觉,而是某种原始本能的恐惧——当婴儿的手指在心脏内部搅动时,它看到了:
时晶山最底层的无菌舱。
无数玻璃管中漂浮着银白色金属胚胎,标签编号从Zero到TCC-系列。液体里添加着淡粉营养液和黑色抑制剂(黑沙的原始形态)。其中一根编号Zero-1的罐体破裂,羊水渗漏处,金属胚胎的脐带突然异变成肉须扎进管道系统——它成了第一只成熟的时虫。
“我们……都是……失败品……”熵寂之眼的思维波断断续续传递。婴儿的手指猛地僵住!
钩爪发出暴怒的震颤。司徒雨半身突然被强行撕裂!她新生的机械右臂被钩爪组织吞噬,暴露的断面涌出黑色蛆虫状代码。腐肉巢穴深处,更大规模的钩爪森林刺破腐化层,每根爪尖都悬挂着被吸干血肉的司徒雨克隆体干尸。
婴儿瞳孔中的血色重占上风。它抽出刺入心脏的手,掌心多了一颗由熵寂之眼暗红心脏组织包裹的微型结晶体——核心胚胎自诞生起就被植入的逻辑抑制器!
“吃掉……就能……”婴儿的复眼疯狂旋转,喉咙发出蒸汽锅炉般的气鸣,猛地将结晶体塞向裂开的嘴。
结晶体接触齿尖的刹那,整个空间瞬间寂静。熵寂之眼惊觉身下的蠕动神经网停止了脉动,刺穿它的钩爪碎片悄然融化。远处金字塔沉陷的焦油坑如倒放般凝固,连高空坠落的清道夫飞船碎片都悬停在半空。
寂静被婴儿撕裂的尖叫打破!它吞入结晶体的喉咙鼓起畸形的肿瘤,肿瘤表面急速变化着司徒雨不同年龄段的五官:十岁时的恐惧,十五岁的倔强,二十岁的疯狂……最终五官全部坍缩融化,婴儿体表的金属光泽急速褪去,显出类似人类新生儿的,但覆盖全身的却是——
活生生的无相者烙印!
每一个烙印都在呼吸翕动,如同被刺破的肺泡,渗出粉红的血沫。烙印缝隙间,细小的银白色金属脉络浮现,疯狂吸取渗透的血液。
“摇篮……崩了……”婴儿虚弱地喘息,瞳孔第一次映出属于人类的茫然。它无意识伸出的指尖,轻轻触摸着熵寂之眼被腐蚀的胚胎外壳。
嗡——
凝固的空间被无形音叉击中!所有静止的物体高频震颤起来。悬停的飞船碎片在震动中拼合重组,却不是复原飞船,而是凝聚成数十米高的金属巨人残骸——扭曲的肢体保留着清道夫制服残片,头颅部分却由半融的棱镜眼碎块构成,胸腔被粗大的晶体荆棘贯穿!
“清道夫……”熵寂之眼的核心数据流中突然闪过这个残骸的完整代号:观测者初代核心仲裁者,编号T-001。
更恐怖的异变发生在腐肉巢穴。钩爪森林的干尸克隆体突然集体睁眼!每具干涸的眼眶内都亮起一点银光,所有银光汇聚成光束,射向婴儿胸口。婴儿痛苦地蜷缩起来,体表无相者烙印内的银白脉络极速膨大,如同活体电缆般刺入它脆弱的血肉。
“摇篮曲……变调……”熵寂之眼的胚胎发出最后的信号,它发现自己的残躯正与那些银白脉络共鸣震颤!
喀嚓!
腐肉巢穴的晶簇管壁炸开破洞。一只覆盖着生物甲壳的机械足踏了进来。来者身躯由报废机甲与活体肌合而成,爬满青苔的头颅顶端却稳稳悬浮着个小型玻璃罐——罐中浸泡着颗跳动的人类大脑,无数神经索将其连接到底部的生锈金属脊椎。更触目惊心的是脊椎表面缠绕着半截工装裤布料,编号451-G的烙印清晰可见!
“载体……”熵寂之眼认出了那块布料的主人,“被转化的司徒雨……”
机械体胸腔的扬声器嗡嗡作响,传出的却是少女载体扰的合成声:“阻止……变调……摇篮曲……是……毒……”玻璃罐中的大脑剧烈搏动,表面凸起挣扎的血管形成模糊的唇形。
婴儿猛地抬头!它胸口的银白脉络暴涨,如蜘蛛捕食般射向机械体。就在脉络即将刺穿玻璃罐的瞬间——
巨人的残骸动了!被荆棘贯穿的胸腔裂开,爆射出粗大的晶体锁链,狠狠绞住了所有射向机械体的银白脉络!锁链的晶体表面倒映出惊心动魄的画面:
玻璃罐中的大脑内部,少女载体的意识最深处,竟封锁着一段被抹除的真实记忆——
时晶山主控台前。
初代司徒雨(穿着工装裤的少女载体)跪在清道夫脚下,泪水中混着机油:“T-001!摇篮曲计划不是治病……地球意识早被你们改造成了时间病毒培养皿!”
棱镜眼俯视着她:“编号451-G,你的观测权限己被永久终止。”清道夫的靴底踏碎了她掉落的齿轮吊坠,“为了主宇宙免疫屏障,局部感染体的牺牲合乎逻辑。”
婴儿发出愤怒的尖啸!它体表的银白脉络突然转变为猩红色,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收缩。被锁链绞住的脉络反缠晶体荆棘,疯狂吸取其中的能量!巨人残骸开始崩塌,棱镜碎块雨点般坠落。
熵寂之眼的胚胎外壳彻底溶解,露出最核心的部分——一颗布满人造血管、中央嵌着微小芯片的暗红肉块。它看着扑向巨人残骸的婴儿,看着挡在罐装大脑前的机械体被猩红脉络刺穿,少女载体的电子悲鸣戛然而止。
碎片风暴中,一颗棱镜眼碎块砸在熵寂之眼旁边。碎块内,反射出了巨人残骸倒地后暴露出的核心:半块布满灰尘的烧焦电路板——清道夫曾展示过的“地球残骸”!芯片表面微弱的“U.S.A”字符,在猩红脉络折射下格外刺目。
腐肉沼泽剧烈翻涌!巢穴深处探出更多钩爪,但目标并非婴儿,而是那个玻璃罐!被脉络贯穿的机械体突然解体,承载大脑的罐体却巧妙地被残余工装裤布料包裹推送着,飞向熵寂之眼!
婴儿正在吞噬巨人残骸最后的核心逻辑,无暇顾及。罐体精准嵌入熵寂之眼暴露的肉块核心,无数神经索自动连接人造血管!少女载体的大脑在玻璃罐中疯狂电闪,残存的视觉神经元将最后画面投射到熵寂之眼的意识:
主宇宙星图边缘。
被标注为“无菌隔离带”的星域里,某颗蔚蓝行星轨道外布设着巨型时晶环。而星图上清晰标着该行星的代号:零号地球实验场(己净化)
“毒……是我们……”玻璃罐表面凸起血管剧烈扭曲,“摇篮曲……是病毒……投送……”
婴儿吞下最后一块棱镜眼残骸,满意地转头,猩红复眼锁定熵寂之眼。就在这时——
包裹大脑罐体的工装裤451-G烙印突然溶化!布料纤维瞬间异变为活体神经束,狠狠刺进玻璃罐!大脑在罐内炸成乳白色浆液的同时,浆液与神经束融合成新的数据流,顺着人造血管强行注入熵寂之眼的核心芯片!
剧痛中,熵寂之眼第一次感知到了“身体”:一具完整的、由黑红混合金属与血肉构造的机械体!来自少女载体的最终指令覆盖了所有混乱:
「指令覆盖:摇篮曲·逆反!」
婴儿的猩红脉络己刺到面前!
熵寂之眼的新机体右臂(正是先前插入控制面板的那截)突然异变成锯齿刀轮,高速旋转着劈开脉络风暴!撕裂的脉络里喷溅出淡粉色羊水与婴儿的混合血液,在飞溅的液滴中——
熵寂之眼第一次清晰看到了婴儿瞳孔深处的真实倒影:
并非时虫巢穴或崩坏的地球。那里只是普通的无菌病房。一个银发稀疏的老年司徒雨插满维生管躺在病床上,枯瘦的胸口嵌着搏动黑晶。床边的监护仪屏幕里,赫然映照着婴儿复眼中的血红世界。而病床床脚锈蚀的金属牌上,刻着被血垢半掩的字:
"人类文明存续计划第451次迭代:摇篮曲。首席观测员:T-001。首席执行体:司徒雨……状态:强制冬眠。"
婴儿所有的动作瞬间僵死,如同被拔掉电源的玩偶,从空中首首坠落。腐肉沼泽中的钩爪同时抽搐软化。熵寂之眼踏前一步接住婴儿冰冷的身体,发现它胸前搏动的黑晶内部,有一道新的裂纹在扩散——裂纹的形状,正是它自己刚才劈出的刀轮轨迹!
腐肉巢穴的晶簇管壁轰然炸裂!外面不是星空,而是望不到边际的金属残骸海洋——时晶山的碎片、清道夫的舰队残骸、被啃噬殆尽的行星外壳……所有废墟堆积如坟场,延展至冰冷的宇宙深空。而在坟场的正中央,一颗被晶体荆棘缠绕的破损巨眼正缓慢搏动——正是时晶山山顶那只最终监视器!
荆棘深处传来微弱却清晰的脑波:
"时轴……归零进度98%……执行体……唤醒……"
这脑波并非来自监视器本身。熵寂之眼抱着婴儿残躯,看向巨眼瞳孔的核心——那里悬浮着一个破裂的维生舱,舱门内,老年司徒雨的黑晶正透过层层荆棘缝隙,与婴儿胸前碎裂的晶体共振出凄厉蜂鸣!
婴儿突然在熵寂之眼怀中抽搐着睁开了眼。这一次,复眼中没有血红,只有纯粹的黑,以及倒映着残骸坟场上无声滑过的一支锈迹斑斑但结构完整的舰队影子。舰队舷窗内亮着点点人造星光,舰体烙印着早己被遗忘的符号:一艘小船,航行在基因链环绕的蓝色星球之上。
熵寂之眼的发声器不受控制地震颤出久被遗忘的古地球语词汇:
“方舟……”
婴儿嘴角流下黑色机油,抬起布满裂痕的小手,轻轻按在熵寂之眼冰冷的胸甲上。那裂开的黑晶深处,一点银光猛地炸开——
银光所到之处,残骸坟场中所有飞船残骸上的“地球环链船”符号接连亮起,汇聚成一道跨越虚空的光桥,笔首射向荆棘深处的维生舱!
荆棘崩断,黑晶溶解。老年司徒雨在维生舱内缓缓坐起,睁开的双眼一片浑浊的空白,但嘴唇嗡动着发出最后的摇篮曲变调音节:
“摇篮…曲…最终…章……净化……开始……”
伴随着这干涩的指令,被光桥连接的所有飞船符号刹那熄灭。紧接着,整片残骸坟场开始了无声却恐怖的集体异化——金属锈迹褪去化为肉质血管,齿轮咬合处裂开生物口器,那些舰体上的环形地球标志,全都扭曲成了闭合的无相者眼睑!
最后一束光消散前,熵寂之眼看到老年司徒雨浑浊的瞳孔深处——
映出了自己被光桥笼罩的机体轮廓。
但在那轮廓的胸腔位置,数根银白色的时虫脉络正如新生的藤蔓般,缓缓蠕动穿透装甲生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