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最近总是梦见那截冰蓝色的剑穗。
在梦里,丝绳会自己活过来,缠绕上他的手腕,尾端的玉珠贴着他的脉搏轻轻跳动。
醒来时,霜寒剑总是悬在榻前,剑柄上空荡荡的,仿佛在无声控诉。
玄霄开始注意到一些不该注意的事。
比如玄枝低头研墨时,后颈会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还有玄枝踮脚够书时,腰肢会弯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再比如玄枝每次偷偷在殿外张望,发间的珠钗都会轻轻晃动,像只胆怯的小雀。
他每次看见都觉得心软软的…
这些细节本该如过眼云烟,如今却在玄霄心头生了根。
晨练时,玄枝的剑招错了三处,若是往日,他早己亲自示范。
可今日玄霄只是远远站着,连目光都不敢多停留。
"凌霜。"
玄霄突然开口,"你去教。"
大弟子一脸错愕:"师尊?"
"去。"
这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看见玄枝的手抖了抖,听雪剑差点脱手。
小姑娘抬头望过来的眼神,像是被丢弃的小动物。
接下来的日子,玄霄的疏远变本加厉。
他不再允许玄枝进入主殿,连每日的晨练都改由凌霜代为指点。
霜寒剑被锁在剑阁,再没有飞出去给某个小徒弟送过蜜饯。
玄枝起初还会在殿外徘徊,后来渐渐见不到他后,也不再来了。
只有每日清晨,案几上总会多一盏温热的雪芽茶,茶香袅袅,像一声无声的问候。
闭关三日,心魔更甚。
打坐时,案几上的茶盏突然结冰,这是玄霄失控的灵力外泄。
冰晶里映出的全是玄枝的模样:
玄枝捧着蜜饯时弯起的眼睛,偷到剑穗时狡黠的笑,被剑气划伤时隐忍的泪。
霜寒剑在架上剧烈震颤,剑穗上的冰玉出现裂痕。
"孽障......"
玄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修无情道百年,如今竟为个小徒弟道心不稳。
更可笑的是,这小徒弟真的是他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现在自己这种行为,与那些禽兽有何区别?
玄霄盯着眼前的命灯出了神,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办…"
这一日,凌霜匆匆来报:
"师尊,小师妹她......"
玄霄手中的茶盏"啪"地碎裂。
玄霄在后山寒潭找到人时,玄枝己经昏迷。
小姑娘浑身湿透地蜷在岩石边,怀里死死抱着个包袱。
拆开一看,是条新编的剑穗,那条冰蓝色丝线里还掺了些银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包袱皮上工工整整的写着:
【师尊不喜欢旧的了,新的会不会好些?师尊能不能别丢下我…】
玄霄的手突然抖得厉害。他俯身把人抱起,才发现玄枝轻得可怕。
右手指尖全是细小的针眼,是连夜编剑穗时扎的。
"愚钝......"
玄霄声音哑得不像话,"本座何时说过不喜欢?"
怀里的玄枝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冰凉的脸颊贴在他心口。
这个动作让玄霄浑身僵硬,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沉寂百年的道心,此刻跳得厉害。
霜寒剑突然飞过来,剑穗轻轻拂过玄枝苍白的脸,像是在责备主人的口是心非。
玄霄站在廊下看了一夜的雪。
他终于明白,那些烦躁、那些克制、那些刻意疏远,不过是因为——
他己经动了妄念。
他舍不得玄枝难受…
对他亲手养大的小徒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