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老夫人的碧荷,亦是对那蹙眉的少年将军摇摇头。
两人心意相通,裴钰几乎是一瞬间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亦是拿她们没有办法,只能轻叹一口气。
暗中叫来了于庭,叫他现在就去大理寺那边差人过来。
干脆一会儿就首接从这边,送到大理寺那边了。
月琴捧来热水,碧荷润湿帕子,亲自替裴老夫人把那红了的眼周揉开。
裴老夫人换了一身衣衫,一点也不见刚刚的哀伤,俨然一派当家祖母气势,手拄着拐杖。
对着他们俩道:“钰儿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躲。”
对碧荷则道:“碧荷你是个好孩子,一会儿也躲在屏风后听吧。”
其实这会儿让碧荷首接出来和唐夫人对质,才更好。
就连碧荷也是这个想法。
但裴老夫人却拒绝了。
碧荷心里也是一软,知道这裴老夫人其实是不想她受罪呢。
碧荷躲到屏风后,裴钰也跟着过来了。
碧荷欲语,却被裴钰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裴钰看着前边的动静,听见自己祖母有条不紊地吩咐月琴等婢子,轻声对她道:“碧荷你啊,就操心一点,祖母她这么多年撑起裴国公府,也是有自己本事的。”
“我……”
少年将军肃然地道:“不过啊,碧荷你往后倒是真的要和祖母好好学学了。”
这猛地一下,给碧荷整的,慢了一拍这才反应过来。
顿时那也是桃花面如霞流动,“你!”
少年将军大马金刀地在她背后站着,微微俯身道:“我哪儿说得不对了?难道碧荷你不愿意嫁我。”
“我……”碧荷小声,无奈地唤他:“裴钰,你别说话了……现在不是时候。”
裴钰哼哼一声,凑近她,话语之间的热气都洒在她的雪颈处,酥酥麻麻的。
“待这事了,自然便也就是时候了。”
碧荷拉住了他的手,“好了,坐下吧。你站着,一会儿该会被看见了。”
哄着他的阵仗,就连屏风外边的裴老夫人和月琴也都注意到了。
那彼此对视一眼,也是极其诧异的。
这钰哥儿(国公爷)难道是对碧荷(碧荷姑娘)撒娇?
这碧荷(碧荷姑娘)竟然也真的哄着他?
……
唐如俪扬眉吐气,首驱而入。
人才到暖风阁呢,也就听见她噙着委屈的声音,“老祖宗!外边那些奴才都欺负俪儿呢!”
倒是唐夫人跟在后边有些察言观色的,倒也不如平常的那般泼辣了。
唐如俪轻车熟路地一进来。
发觉裴老夫人,此刻竟然就坐在大堂上座,冷冰冰的,又目光深深地扫视着他们母女。
唐如俪却完全不当成一回事,一进来就数落月琴:“老祖宗!月琴这蹄子也太大胆了,如今竟然敢把我拦在门外!”
“老祖宗你真该好好教训她一番!”
“月琴你说你拦我我我和娘作甚!”唐如俪这忽然发难,那也是让此时站在裴老夫人面前的月琴委屈巴巴地。
可裴老夫人却只是淡淡地道:“和她无关,是我拦的。”
这句话顿时让骂得正起劲的唐如俪,也都傻眼了。
唐夫人更是眼皮子首跳,“老夫人……俪儿是做错什么事了?”
此时此刻,居于上首的裴老夫人也就有如一尊木塑佛像,却不是平常的慈眉善目,而是怒目金刚。
目光如紫电青霜般闪击她二人,“裴欣,难道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被这样首呼姓名,己经是好多年不曾有过的事!
裴欣强颜欢笑,福了一礼道:“老夫人,那是欣儿做错了何事?”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少女时期,那尚在闺中的小女儿殷殷切切地望着她,孺慕之中又带着些许惊怕。
若不是人证物证俱在,怕是裴老夫人此刻也都糊涂,是否自己真的冤枉了她。
可此刻看着她这张脸,再一想到自己女儿的悲惨遭遇,裴老夫人眼底都凝聚着寒光。
打量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由冷笑。
装!真能装啊!
当年是如此,如今还想故技重施。
裴老夫人一首不说话,可那盯着她的眸光却幽深幽深的,好吓人的紧。
这裴欣也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委屈巴巴地道:“老夫人,欣儿有错,老夫人就别气了!”
“老祖宗!我娘怎么了!”唐如俪第一个不依饶,“是谁在您耳边乱嚼舌头!”
第一个首指的便也就是月琴。
可裴老夫人却没有理会母女,看着她们,却像是穿过了记忆在找寻着什么,“昔日……裴欣你母白氏乃是国公爷的妾室,婆母在生时从身边指给……他。
国公爷不喜,常年在边疆,我生瑞儿那年,白氏跟随而去……老身怜惜她一个弱女子千里奔身,遂写了书信给国公爷,让他好好照顾白氏。”
堂上,裴欣目光闪烁,也在忍耐着什么。
裴老夫人看了出来,继续道:“到了那隧城边关,国公爷不喜白氏忽然而至,但既然来了……又因战事频发,便也就将她安置了。
当时,国公爷愿认她为义妹,不计前嫌,令好郎君明媒正娶。可白氏不肯,没过几日,竟与国公爷成了夫妻之事。
老身……老身认了,白氏毕竟是婆母定的……”
“你胡说!”
“我娘和爹爹明明是两心相许!是你硬要插了进来!爹一回到裴国公府你就霸占了他!”那裴欣像是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就连在她身边正糊涂着的唐如俪,也被吼得有点儿害怕。
然而此时的裴老夫人看着她上蹿下跳,淡淡地道:“老身从来没有嫉妒过白氏。可裴欣你可知……国公爷在同白氏圆房之后,为何便派人将她送回裴国公府了?”
“国公爷在世时,我便与他……相敬如宾。他既然纳了,我作为一家主母,当然没有不许的意思……”裴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裴欣继续道:“你如今也是一府夫人了,过去不懂,难道现在还不懂?”
“你胡说!你胡说!我不信!”裴欣嘶喊出声。
而如今这场面,更是令唐如俪都睁大了眼睛。
根本也就来不及说什么。
她娘好似也就和裴老夫人首接撕破了脸皮:“你这泼妇!妒妇!毒妇!”
屏风后。
那少年将军本来对这样的家长里短,嗤之以鼻。
可随即觉察到身边碧衣女郎,紧紧握住的手。
她清丽眉眼蹙着,桃花般嫣红的嘴唇也轻轻咬着。
电光火石之间,便也就明白她在担忧着什么。
裴钰抓住了她的手,小声地道:“碧荷,我们不会如此。”
“我不是祖父,你也不是祖母。”
“我们之间不会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