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带着夏初的燥热,卷着都市傍晚特有的喧嚣,扑在苏晚汗湿的额头上。她匆匆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熬好的、奶奶最爱喝的小米粥。
“晚晚,慢点跑,别摔着!”街角卖报纸的王大爷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忍不住喊了一声。
“知道了王大爷!”苏晚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但那笑容里,也藏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她今年二十岁,就读于本市一所普通的大学,大二。对于其他同学来说,这个年纪正是享受青春、规划未来的时候,但苏晚的世界,却被“生计”和“医药费”这两个词填得满满当当。
父亲早逝,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也离开了,是奶奶一手将她拉扯大。如今,奶奶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每个月的医药费像个无底洞,吞噬着她所有的课余时间和微薄的收入。
除了上课,苏晚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打工上。早上送报纸,中午在学校食堂帮忙,晚上则要去市中心一家高级西餐厅做服务生,周末还要去做家教和商场促销。她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不敢停歇,生怕一停下,奶奶的药就断了。
今天晚上,她在西餐厅上班。那家叫“鎏金”的餐厅,是她见过的最奢华的地方,水晶吊灯、真皮沙发、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和食物的香气,每一个客人都衣着光鲜,举手投足间透着苏晚无法企及的优渥。
她穿着不合身的、略显宽大的服务生制服,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餐桌之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这里,她见过太多世面,也受过不少白眼。但她不在乎,只要能拿到工资,能给奶奶买药,一切都值得。
晚上七点,餐厅迎来了最繁忙的时段。苏晚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杯刚调制好的柠檬水,正要送到一桌客人面前。她走得很稳,这是长时间锻炼出来的本事。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旁边的VIP包厢里走出来。那身影很高,穿着剪裁极佳的黑色西装,即使只是一个侧影,也透着一股迫人的气场。
苏晚下意识地想让路,脚步却因为太过匆忙和紧张而一个趔趄。
“啊!”她低呼一声,手中的托盘猛地倾斜。
“哗啦——”
几杯冰凉的柠檬水,不偏不倚,大部分都泼在了那个刚走出来的男人的西裤上,留下了一大片显眼的水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苏晚只看到眼前男人骤然冷下来的侧脸。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俊美得近乎凌厉的脸庞。
眉骨高挺,鼻梁笔首,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像寒潭,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显而易见的不悦。
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这男人身上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恐怕是她几个月的工资都赔不起的。
“对……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连忙放下托盘,手忙脚乱地想从口袋里掏纸巾,却发现口袋里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餐巾纸。
她窘迫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身边立刻跟上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助理模样的人,脸色严肃地看着苏晚:“你知不知道你泼到了谁?”
苏晚低着头,不敢看那男人冰冷的眼神,只能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我会赔偿的,虽然我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打断了。
“赔偿?”男人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冰,“你拿什么赔?”
苏晚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是啊,她拿什么赔呢?她所有的家当,加起来恐怕都不够这套西装的一个袖口。
周围己经有客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苏晚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钉在原地,无地自容。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狠狠训斥,甚至可能被赶出餐厅,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身边的助理说:“秦墨,处理一下。”
说完,他没有再看苏晚一眼,迈开长腿,径首朝着餐厅门口走去,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只是踩到了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助理秦墨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里有评估,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但更多的是职业化的冷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苏晚:“明天早上十点,到陆氏集团总部顶楼来找我。关于赔偿和……后续处理。”
陆氏集团?
苏晚接过那张质感极佳的黑色名片,上面烫金的字体印着“陆氏集团”和“秦墨 特助”。她脑子里“嗡”的一声,陆氏集团,那个在这座城市乃至全国都如雷贯耳的商业帝国?
刚才那个男人……难道是……
苏晚猛地抬起头,望向男人离去的方向,只看到一个挺拔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豪车旁。
她握着那张名片,手心全是汗。
一场意外的泼洒,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了无法预料的涟漪。她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那个她以为只存在于财经新闻和传说中的男人,将会彻底颠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