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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烟雾如同狰狞的巨兽，在河面上翻腾肆虐，刺鼻的气味随风飘散。
巡逻艇的探照灯光在浓烟中徒劳地扫射，机枪子弹“噗噗噗”地射入水中，激起混乱的水花。引擎的轰鸣、日特的叫骂、水浪的拍击，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噪音背景。
林晚星的心脏狂跳如雷，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紧紧贴着冰冷的桥墩，夜视镜死死锁定下游那片水域的边缘。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沈砚舟，你一定要出来！
就在她几乎被绝望吞噬的瞬间——夜视镜的绿色视野中，那个矫健如箭的黑影终于破开水面，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桥墩方向冲刺！
他的动作依旧流畅，但林晚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划水节奏似乎……慢了一丝？左臂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
他受伤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林晚星的心脏！来不及多想，她立刻将爆鸣弹的拉环扔掉，将鸟鸣哨塞入口中，朝着沈砚舟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吹出三声尖锐、急促、代表“紧急撤离”的哨音！
“啾——！啾——！啾——！”
刺耳的哨音穿透混乱的噪音。沈砚舟的身影明显一顿，随即更加奋力地朝着桥墩游来！
巡逻艇显然也听到了这新的、更急促的哨音！虽然被浓烟和自身混乱干扰，但高桥冷酷的指令还是穿透了部分噪音：“桥墩！声音在桥墩！分一艘艇过去！快！”
一条巡逻艇调转方向，引擎咆哮，劈开红烟，探照灯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扫向外白渡桥墩！
“快！快啊！” 林晚星在心中呐喊，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巡逻艇的灯光即将再次锁定桥墩的刹那，沈砚舟终于抵达！他如同一条湿透的黑豹，猛地从水中窜起，单手抓住桥墩边缘凸起的钢筋，借力翻身上了桥墩基座狭窄的检修平台！
动作依旧迅猛，但落地时身体一个趔趄，闷哼一声，左肩处深色的水靠瞬间洇开一片更深的、粘稠的暗色！
血！他中弹了！
“走！” 沈砚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一把抓住林晚星的手臂！他的手冰冷而有力，带着河水的湿滑。
探照灯光柱如同跗骨之蛆，己经扫到了他们头顶的钢架！
林晚星没有半分犹豫，反手搀扶住沈砚舟未受伤的右臂。
两人如同连体般，沿着狭窄湿滑的桥墩基座，朝着林晚星来时勘察好的、桥墩与河岸堤坝连接处的一道缝隙狂奔！那里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和垃圾，是唯一的生路！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钢架上溅起火星！探照灯光紧紧咬住他们的身影！
“跳！” 沈砚舟低吼一声，几乎是抱着林晚星，纵身跃入了那道堆满垃圾的缝隙！两人重重地摔在腐烂的木箱和破渔网上，溅起一片腥臭的泥水！
“在那里！追！” 日特的吼叫声和脚步声从堤岸上方传来！
沈砚舟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左肩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林晚星甚至能听到他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
鲜血正从他肩头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垃圾。
“别动！” 林晚星低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扯下自己头上的深色头巾，快速揉成一团，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压在沈砚舟肩头的伤口上！“按住！用力按！” 她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完全不是平日里那个“疯子”或“花瓶”！
沈砚舟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但生死关头，他立刻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按住了头巾！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林晚星则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垃圾堆里蹿起来，朝着与堤岸相反的方向——河滩更深处、一片黑漆漆的芦苇荡——没命地跑去！一边跑，一边发出惊恐至极、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鬼啊！水鬼抓人啦！救命啊——！”
声音凄厉刺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她故意跑得跌跌撞撞，身影在月光下如同真正的疯妇！
“在那边！追那个女的！” 堤岸上的日特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和狂奔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探照灯光和脚步声立刻转向，朝着芦苇荡追去！他们显然认为这个吓疯了的女人比藏在垃圾堆里的男人更容易抓，也更可能是“哨兵”。
林晚星的“牺牲”为沈砚舟争取了宝贵的几十秒！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身体，艰难地爬进垃圾堆深处一个被破帆布半遮盖的凹陷处，将身体蜷缩进去，用腐臭的垃圾掩盖住身形，只留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着堤岸方向，右手紧握着藏在腿侧的匕首。
林晚星在芦苇荡里拼命奔跑，冰冷的河水没过小腿，泥泞不堪。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
探照灯光在芦苇丛中乱扫！她知道自己跑不过汽艇和训练有素的日特，她的目的只是引开追兵！
就在灯光即将锁定她的瞬间，她猛地扑倒在地，顺势滚入一个被河水冲刷形成的浅坑里，将整个身体埋进冰冷的泥浆中，只留下鼻孔勉强呼吸！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如同死物。
“人呢？！”
“刚才还在前面！”
“搜！仔细搜！肯定躲在芦苇里！”
日特在附近来回搜索，脚步声近在咫尺，手电光柱在她藏身的泥坑上方扫过好几次！冰冷的泥水包裹着她，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
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搜索似乎没有结果。日特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扩大了搜索范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风吹芦苇的沙沙声。
林晚星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吐出嘴里的泥浆，大口喘息。她浑身冰冷，沾满污泥，狼狈不堪，但眼中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
她确认暂时安全后，立刻像泥猴一样爬出泥坑，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地摸回桥墩下的垃圾堆。
“沈先生？” 她压低声音，焦急地呼唤。
“这里……” 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破帆布下传来。
林晚星扑过去，掀开帆布。沈砚舟靠在腐烂的木箱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毫无血色，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肩头按压的头巾己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液还在缓缓渗出。
“你怎么样？” 林晚星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死不了……” 沈砚舟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从胸前防水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硬物，塞到林晚星手中，“东西……拿到了……日志核心芯片……毁了它……”
林晚星看着手中这个沾着血污的油布包，心脏像被重锤击中！他成功了！在如此重伤之下，他依然完成了任务！
“别说话！保存体力！” 林晚星立刻将芯片包塞进自己贴身口袋。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她撕开沈砚舟肩头被子弹撕裂的水靠，伤口狰狞，皮肉翻卷，还在不断渗血。没有医疗器械，没有药品！只有冰冷的河水和绝望！
林晚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止血！按压止血效果有限。她迅速解下自己水靠的腰带，在沈砚舟伤口上方靠近腋窝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勒紧！沈砚舟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但伤口的血流明显减缓了！
清创防感染：** 她脱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层衬衣，撕成布条，用冰冷的河水浸湿，小心地擦拭伤口周围大片的污泥和血污。动作尽量轻柔，但沈砚舟依旧疼得冷汗首流。
用剩余的干净布条，将按压伤口的那团血头巾固定住，再在外面用撕下的水靠布条进行加压包扎，力求稳固。
保温防休克：她脱下自己相对干燥的外层水靠，裹在沈砚舟身上，又将自己冰冷的身体紧贴着他，试图传递一点微薄的体温。“坚持住！不能睡！” 她在他耳边低吼。
做完这一切，林晚星己是筋疲力尽。沈砚舟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虚弱，体温低得吓人。
她知道，简陋的急救只能暂时保命，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安全的地方进行真正救治！
她搀扶起沈砚舟，辨认着方向。沈砚舟强撑着，用还能动的右臂指向河滩下游一处不起眼的、被芦苇遮掩的小码头：“那里……有船……我们的人……”
希望就在前方！林晚星咬紧牙关，搀扶着这个沉重的男人，一步一滑，艰难地朝着下游小码头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是冰冷的河水，前方是未知的生机。
血色月光下，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在泥泞的河滩上，拖曳出两道长长的、不屈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