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在栖霞院“高烧昏迷”的几天里,外面的世界正经历着一场剧变。
张公馆的“摊牌”以张啸林的“割肉赔款”暂时告终。佐藤虽然拿到了“铁证”,但张啸林在沪上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且反咬一口指责佐藤借题发挥、想吞并他的地盘。
双方在日方更高层的“调停”下,达成了表面和解:张啸林让出了两条利润丰厚的走私线路,并“协助”佐藤追查“造谣者”和“炸船真凶”。佐藤虽然不满,但为了尽快恢复打捞和挽回颜面,只能暂时隐忍。
吴淞口残骸打捞在重重阻力下艰难展开。租界工部局的干扰、民众的恐慌、打捞本身的难度,都让进展极其缓慢。
当佐藤的人终于费尽周折潜入扭曲变形的船长室时,只找到了被砸得稀烂的保险箱外壳,核心的航行日志存储芯片不翼而飞!
佐藤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他寄予厚望、甚至不惜与张啸林翻脸也要得到的“幽灵船”网络线索,化为泡影!
“新安丸”爆炸及后续一系列事件的失败,终于惊动了日本军部高层!一份措辞严厉的斥责电报送达佐藤机关,指责他行动鲁莽、指挥不力、造成重大损失、破坏与“友邦”关系,令帝国蒙羞!命令他即刻停职,返回本土接受调查!沪上特务机关的工作,由副手高桥少佐暂代!
佐藤的垮台,如同一声惊雷,震动了沪上的地下世界。但对于林晚星和“星火”来说,这绝非胜利的号角,而是更大危机的开始!
因为高桥,远比佐藤更危险!
佐藤暴虐、狂妄、易怒,行事风格大开大合,容易被激怒和利用。而高桥,则像一条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阴冷、隐忍、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冰冷的目标和高效的执行。佐藤的失败,在高桥眼中,恰恰暴露了对手的强大和狡猾,也为他铺平了道路。
他渴望证明自己,渴望用更辉煌的“战绩”来取代佐藤。
高桥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得异常精准和冷酷:
以“追查泄密源头”为名,对佐藤留下的特务机关进行大规模清洗和整肃。凡是被认为能力不足、与佐藤关系密切、或在“新安丸”事件中有过失的,轻则调离,重则秘密处决。一时间,特务机关内部人人自危。
改变佐藤广撒网、高压盘查的策略,转为更隐蔽、更有针对性的监控。他利用更先进的技术和更庞大的线人网络,重点布控几个关键区域和人物。林府,尤其是栖霞院,被列为首批重点监控对象!
高桥精心设计了一个陷阱。他故意放出风声,说在“新安丸”残骸中发现了“半张未毁的关键图纸”,指向一个代号“启明”的神秘人物。图纸被“秘密”存放在虹口区一处看似守卫松懈的日侨商社内,实则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启明”或他的同伙自投罗网!
高桥重新梳理了“新安丸”事件前后的所有情报和异常点。林晚星这个名字,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次次出现在他的分析报告上:百乐门“巧合”听到日语碎片、落水的发夹出现在码头、吴淞炸当夜栖霞院“疯遁”失踪、以及张公馆摊牌当日林府花园的短暂“放风”……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这个被林家视为“疯子”的大小姐!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疯子”的表演下,可能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栖霞院内,林晚星的“高烧”在组织“郎中”暗中配置的解毒剂作用下,终于退了。身上的外伤也在精心护理下开始结痂。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院墙外的气氛变了。
看守的婆子换成了两个面相更凶、眼神更警惕的陌生妇人,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院门口和窗下。
送饭的丫鬟也换成了李管家新调来的、沉默寡言、眼神躲闪的陌生面孔。院子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网。
春桃出去打听消息也变得异常困难,每次都被婆子盘问很久。
她带回的消息也让林晚星心惊:外面风声很紧,听说东洋人换了个更厉害的头头;林府周围多了些生面孔;老爷被高桥“请”去“协助调查”了好几次,回来时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对周氏母女都动辄打骂。
林晚星知道,高桥的獠牙,己经露了出来,并且精准地锁定了她!
佐藤的时代结束了,但一个更狡猾、更致命的敌人,己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沈砚舟的“庇护”尚未显现,她必须独自面对这条阴冷的毒蛇!
就在这山雨欲来之际,一片新的梧桐叶,被风吹落在栖霞院的窗台上。
叶片背面,一个用更细炭笔勾勒的、带着一丝急促感的音符图案,赫然在目!
新的音符!新的指令!组织没有放弃她!新的战斗,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