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夜长明录

第22章 断臂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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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烬夜长明录
作者:
轩鸽1
本章字数:
6024
更新时间:
2025-06-23

长江的夜雾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裹着腥甜的水汽扑在沈青崖脸上。他伏在芦苇荡深处,青衫下渗出的血珠坠入江水,将流动的月光染成碎金。方才燕子矶伏杀虽淹毙三百狼卫,厉斩鲸的巨刃「吞岳」却在他左肩留下尺长伤口,此刻甲胄下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坏死 —— 那刀刃淬着鲜卑巫医的「腐骨散」,毒气顺着经脉爬向心脏,在皮肤上织出暗紫色的蛛网。

「先生,撑住!晏姑娘的解药马上就到。」苏樵的瘸腿在泥地里踩出深坑,柴担上的枯柴间藏着烧红的烙铁。沈青崖却在他靠近时猛地睁眼,神域领域展开的刹那,十丈内的芦苇竟结满冰霜 —— 他看见江面上漂着三盏孔明灯,灯面绘着琅琊王氏的朱雀纹,正顺着水流飘向矶头的藏身处。

「是陷阱!」谢泠舟的琴音突然从下游传来,《高山流水》的急弦震得水面骤起涟漪。沈青崖强提真气跃起,青岚笛残段划破夜空,将最近的孔明灯斩成两半。灯油落水的瞬间,江面突然炸开万千火星,厉斩鲸的玄铁重甲在火光照耀下浮出水面,巨刃「吞岳」带着风雷之声劈向他的面门。

沈青崖错身避过,左腕却被刀风扫中。灼痕突然发烫,竟在皮肤下凝成血珠,顺着伤口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带着金属光泽的真气。他这才惊觉,厉斩鲸的刀刃上刻着鲜卑巫咒,能斩断武者与天地间的气脉连接。更可怕的是,西周芦苇突然燃起蓝色火焰,晏空濛的密信中提过这种「尸油磷火」,专烧武者丹田气海。

「沈青崖,纳命来!」厉斩鲸怒吼着踏水而来,甲胄上的狼头图腾浸满血水。三百名狼卫从芦苇荡西面八方杀出,手中环首刀涂着荧光毒液,在黑暗中划出无数蓝线。沈青崖神域领域全力展开,却感觉经脉如被刀割,真气刚聚成水幕就被磷火点燃,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先生快走!」巫马摧城双斧劈开火墙,兽皮甲上插着三支毒箭。他猛地将沈青崖推向江心,自己却被厉斩鲸的巨刃扫中,肩胛骨连同斧柄一起断裂,骨茬刺破皮肤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晏空濛的烟紫色纱衣突然从火中掠出,银簪飞射刺入厉斩鲸甲缝,却在触及皮肉时化为血雾 —— 那是她用心头血催动的「血蚕蛊」,此刻却连对方的皮肤都无法穿透。

沈青崖眼睁睁看着巫马摧城的断斧落入江水,看着晏空濛被狼卫的毒箭射中肩胛,看着谢泠舟的焦尾琴在磷火中崩断琴弦。他抬手想召出神域真气,却发现丹田内的气旋正在崩溃,每运转一分真气,左臂的伤口就渗出一道金红色的血线 —— 那是神域境根基受损的征兆,如同琉璃盏出现裂痕,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厉斩鲸的巨刃再次劈来,这次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沈青崖下意识抬臂格挡,青岚笛残段与「吞岳」相撞的刹那,他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响。不是笛身,是他的尺骨桡骨在刀风中寸寸断裂。血花溅上厉斩鲸的独眼,却让那猩红的瞳孔更亮,巨刃顺势下压,竟要将他整只左臂斩落。

「不!」晏空濛的尖叫被磷火吞没。沈青崖却在剧痛中忽然笑了,他想起云无羁说过:「水遇刀则分,遇坝则绕,真正的柔韧,是懂得舍弃。」当巨刃离腕骨只剩寸许时,他猛地逆转真气,将左臂经脉中的气劲尽数逼出,在皮肤表面凝成一层青鳞 —— 那是神域境才能施展的「化气为甲」,却被他用来主动切断手臂与丹田的连接。

「噗嗤 ——」

刀光过处,左臂连同青岚笛残段坠入江水。沈青崖借着反震之力后跃,指尖在断腕处连点数下,暂时封住动脉。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左臂离体,丹田内那团象征神域境的气旋正在急速缩小,原本能感知到的江水流向、芦苇呼吸,此刻都变成模糊的杂音,如同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尘灰。

「追!」厉斩鲸提着沈青崖的断臂狂笑,甲胄上的噬魂纹吸收着鲜血,发出诡异的红光。狼卫们踏着磷火追来,毒箭在夜空中织成死亡之网。沈青崖咬破舌尖,将心头血滴在焦尾琴上,琴弦震颤着发出悲鸣,竟引动上游江水倒卷,形成一道三丈高的水墙。

「先生!」谢泠舟抓住他的断腕,琴音化作光茧包裹两人。晏空濛甩出所有银簪,每一枚都缠着血丝玉绳,扎入狼卫的眼窝。巫马摧城用仅剩的斧头劈开冰面,露出底下暗河的入口 —— 那是苏樵用毕生积蓄打通的逃生通道,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漕运暗语。

厉斩鲸的巨刃劈开了水墙,刀风卷起沈青崖的青衫。他回头望去,看见自己的断臂在江面上漂着,腕间的灼痕还在发光,像一颗坠落的星辰。丹田内传来一阵剧痛,神域境的气旋彻底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经脉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能引动天地之力的神域强者沈青崖,己经死了。

暗河的水流带着刺骨寒意。沈青崖靠在岩壁上,任由晏空濛用银针封着断腕的穴位。她的鲛绡面纱早己被血浸透,露出的脖颈上爬着暗紫色的毒纹 —— 为了救他,她竟用自己的血脉压制了箭上的「噬心蛊」。谢泠舟抱着焦尾琴的残片,琴弦上凝结的不再是音波,而是他咳出的血珠。

「我的神域境……」沈青崖看着断腕处渗出的金色血液,那是真气本源受损的迹象。晏空濛突然抓住他的手,将银簪刺入自己心口,用鲜血在他断腕上画下符篆:「别说话!这是前朝暗卫的『锁脉术』,能保住你剩下的气海。」她的指尖在符篆上跳跃,每画一笔,自己的瞳孔就黯淡一分。

巫马摧城用兽皮裹着断臂走来,斧头上还沾着厉斩鲸的血:「先生,你的手……」他喉头滚动,狼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沈青崖却笑了,接过断臂时,腕间灼痕突然发亮,竟与焦尾琴的残片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 —— 那是沈家血脉与上古神器的最后呼应。

暗河尽头透出微光时,沈青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丹田。原本如满月般的气旋,此刻碎成千万片流萤,在经脉中无序游走。他尝试运转真气,却感觉每一寸经脉都像被刀割,断腕处传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虚无,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彻底剥离,连同那些与天地共鸣的感知力,一同沉入了江底。

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时,他们漂到了建康城外的玄武湖。湖面上浮着无数荷灯,灯面写着「青崖先生必胜」的字样 —— 那是苏樵连夜组织流民放的,每盏灯里都藏着一粒粟米,象征着民心所向。沈青崖看着灯影里自己的倒影,断腕处缠着的血布在晨露中泛着冷光。

「先生,」褚九嶷的声音从岸边传来,他摇着折扇踏波而至,扇骨上刻着新的棋谱,「厉斩鲸在江面上撒了『寻龙蛊』,只要你动用真气,他立刻能锁定位置。」他递过一个木匣,里面躺着一支竹笛,笛身上刻着云无羁常哼的俚曲谱。

沈青崖接过竹笛,断腕处突然传来剧痛。他这才惊觉,那不是普通的笛子,而是用云无羁酒葫芦的藤枝制成,上面还残留着老人的酒香。当笛身触碰到皮肤的刹那,丹田内散乱的流萤竟开始汇聚,在断腕处形成一个微小的气旋 —— 这是神域境根基未死的征兆!

「云先生他……」晏空濛的声音带着颤抖。褚九嶷合上木匣,扇面上的《兰亭序》墨字突然化作流萤,飞向沈青崖的断腕:「先生可知,为何云先生总说『无羁』?因为真正的大道,不在双臂,而在寸心。」他指向湖心亭,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石碑,上面用鲜血刻着「三不杀」约,每个字都在晨光中流淌着金芒。

江风吹过,沈青崖举起竹笛,残腕抵在笛孔上。没有真气注入,没有神域共鸣,只有气流穿过竹管的呜咽声,却惊起满湖荷灯,灯芯的火苗连成一片,照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他知道,断臂遁江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当神域境的根基破碎,当与天地共鸣的能力消失,他沈青崖,将用这只残臂,在烬墟之上,重新奏响通往无界长明的战歌。

而在长江深处,厉斩鲸高举着沈青崖的断臂狂笑,甲胄上的噬魂纹吸收着鲜血,渐渐浮现出归墟的图案。他没有看见,断臂腕间的灼痕正在发光,那不是熄灭的烬火,而是即将燎原的星火,正顺着江水,流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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