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外三十里的桑榆草堂被晨雾裹成一团青影,檐角悬挂的竹风铃叮咚作响,惊起枝头寒鸦。沈青崖拄着焦尾琴改造的竹杖踏入院门,断腕处缠着的布条在风中猎猎飘动,腕间玉玺印记与院内石碑上的篆文产生共鸣,泛起细微金光。这里本是寒门学子自发修建的讲学之所,此刻却挤满了手持竹简的儒生,人群中央,白发苍苍的大儒郑玄正抚须而立,眼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听闻沈公子断腕后仍心怀天下,今日特来讨教。” 郑玄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庭院,他挥袖展开一卷《春秋》,竹简上的墨迹还带着的光泽,“《春秋》云‘尊王攘夷’,如今王敦拥兵自重,公子却与流民为伍,可是要背弃圣人教诲?”
沈青崖目光扫过西周学子,见他们或期待或怀疑的眼神,心中泛起涟漪。自从兰亭之战后,他虽失去神域境修为,却在市井奔走中明白了真正的大道所在。他抬手示意,竹杖点在青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敢问先生,若‘尊王’要以百姓尸骨为阶,这王,尊之何用?”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骚动。郑玄面色一沉,拈起竹简上的字:“周室衰微,诸侯并起,若无尊王大义,天下岂不大乱?” 他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象征士族身份的玉珏,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天下己乱!” 沈青崖突然提高声音,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光芒大盛,“自八王之乱起,百姓流离失所,士族却依旧醉生梦死。王敦之流打着尊王旗号,行的却是窃国之实。” 他转身指向院外,那里正有流民扶老携幼经过,“先生可曾见过,那些为了一斗粟米卖儿鬻女的百姓?他们求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是能活下去的生路!”
郑玄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周礼》:“乱自心生,非王法之过。依公子所言,废除礼法,天下便能太平?” 他猛地将竹简摔在石案上,震得墨汁飞溅。
沈青崖弯腰拾起竹简,指尖抚过上面的文字,脑海中浮现出云无羁教他读书的场景。那时的老先生总说:“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心中一动,将竹简高举:“礼法本是护民之器,如今却成了士族欺压百姓的枷锁!” 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旧伤,“这道疤,是为救流民孩童所留;这只断臂,是对抗暴政的见证。若守着旧礼法,看着百姓受苦而不作为,这样的‘尊王’,不要也罢!”
庭院内一片寂静,唯有竹风铃的声响愈发清晰。一名寒门学子突然走出人群,他衣着破旧,却眼神坚定:“沈公子说得对!我等寒窗苦读,不是为了做士族的附庸,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他的话如星火燎原,越来越多的学子放下手中竹简,齐声高呼:“为了天下苍生!”
郑玄面色涨红,颤抖着手指沈青崖:“你这是蛊惑人心!” 他转身欲走,却被沈青崖的声音叫住:“先生且慢。” 沈青崖从怀中取出半卷帛书,正是王羲之留下的《兰亭集序》残页,“先生饱读诗书,可曾想过,传国玉玺为何会碎成七块?”
郑玄闻言止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沈青崖继续道:“因为权力不应集中于一人之手,而是要散于天下。就像这《兰亭集序》,每个字都藏着秘密,合在一起才是完整。天下太平,需要的不是绝对的‘尊王’,而是让百姓都能发声,让寒门学子都有出路。”
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桑榆草堂的匾额上。郑玄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老了,跟不上世道了。” 他转身离去,步履蹒跚,玉珏碰撞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雾中。
沈青崖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并无胜利的喜悦。他知道,这一场辩论,只是开始。他转向众学子,高声道:“从今日起,桑榆草堂不再只是读书之所,更是我们为天下苍生发声之地!” 他举起焦尾琴竹杖,杖头残留的琴弦发出嗡鸣,与远处传来的流民歌声交织在一起。
当夜,桑榆草堂灯火通明。沈青崖与学子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新的治学之道。烛光摇曳中,有人在竹简上刻下 “天下为公”,有人绘制着理想中的城邦。而在庭院角落,一块新的石碑正在悄然竖起,上面尚未刻字,却己承载着无数寒门学子的希望。沈青崖站在窗前,望着满天星斗,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场为了天下的征程,才刚刚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