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的暑气将青石板蒸得发烫,朱雀大街的绸缎庄门口,算盘珠子碰撞声与吆喝声此起彼伏。晏空濛倚在无面阁情报中枢的雕花窗前,指尖绕着血丝玉绳,看着街上来往的盐商马车 —— 车轴压过石板的吱呀声里,藏着王敦新征的 "盐铁特别税",每辆车上的竹篾缝隙间,都渗出被苛税压榨出的咸涩汗味。
"阁主,漕帮传来消息。" 暗卫从密道钻出,呈上浸着水渍的油纸,"扬州盐运使私吞三成税银,账本藏在城南水月庵的佛像底座。" 晏空濛展开纸张,烛火映得她眼底泛起冷光,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一笔都沾着百姓的血泪。她转动银簪,簪头的血蚕蛊突然躁动,在桌面上爬出 "罢市" 二字。
与此同时,沈青崖正在桑榆草堂与寒门学子推演局势。焦尾琴改造的竹杖敲击地面,发出空洞回响:"王敦把持盐铁专营,表面充盈国库,实则中饱私囊。" 他展开泛黄的《盐铁论》竹简,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与文字产生共鸣,在空气中投射出盐场劳作的虚影,"当今天下,盐价是米价的二十倍,百姓煮菜只能用陶罐接雨水。"
晏空濛的密信就是此时送到的。素白信笺上只有一幅画:翻倒的盐车压碎官印,车轮印里长出茁壮的禾苗。沈青崖盯着画中细节,突然笑了 —— 车轮辐条的数量,暗合建康城七十二家大商户;禾苗的叶片纹路,是无面阁特有的密语符号。他握紧竹杖,对着满院学子道:"是时候,让商贾们也听听寒门的声音了。"
深夜的云来客栈密室,檀木桌上摆着七盏茶,茶汤颜色深浅不一,代表着不同商户的势力范围。沈青崖断腕处缠着浸过药水的布条,坐在主位上,竹杖轻点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晏空濛戴着青铜面具隐在暗处,血丝玉绳悄然游走,将每个人的心跳声都纳入感知。
"沈公子,罢市风险太大。" 扬州盐商总把头陈万贯转动着翡翠扳指,眼中满是犹豫,"王敦的狼卫见人就杀,我们的货船..." 他话音未落,晏空濛甩出的银针己钉在桌面,针尖挑着半张账本,正是水月庵藏匿的证据。
"陈老板的三姨太,每月都要去水月庵吃素斋?" 晏空濛的声音裹着冰碴,银针上的血珠缓缓渗入木纹,"那些香油钱,怕是都进了盐运使的私囊。" 她袖中滑出一卷画轴,展开竟是陈万贯走私私盐的路线图,"若王敦知道,陈老板的船队挂着官旗却行私盐..."
陈万贯脸色骤变,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其他商贾面面相觑,有人摸出怀里的算盘,噼啪拨弄珠子计算得失。沈青崖突然起身,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亮起微光,照亮他眼底的坚定:"诸位可知,城外流民煮一锅粥,要省着用多少盐?" 他指向窗外,那里正有衣衫褴褛的百姓提着陶罐走过,"当你们在茶楼吃着蟹黄汤包时,他们的孩子正在嚼盐水腌过的树皮。"
寂静中,丝绸庄东家李长安突然拍案而起:"罢市!老子受够了!"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鞭痕,"上个月交不上税,盐运使的人用铁链抽我!" 他的算盘被愤怒的力道震得散架,算珠滚落满地,每一颗都撞出不甘的声响。
罢市的消息如野火般蔓延时,王敦正在都督府把玩新得的和田玉扳指。厉斩鲸身披玄铁重甲立于阶下,独眼盯着密探送来的快报:"大人,建康七十二家商户集体歇业,盐仓码头都挂出了 ' 货尽 ' 的幌子。" 巨刃 "吞岳" 斜倚在柱旁,刃锋映出王敦骤然阴沉的脸。
"查!是谁在背后煽动?" 王敦的玉扳指捏得发出脆响,"告诉扬州盐运使,三日内恢复市面,否则..." 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飞进一只血色飞蛾,停在案头化作焦黑的信笺。晏空濛的字迹如毒蛇盘踞:"盐运使的账本,可还藏在水月庵?"
与此同时,沈青崖正在朱雀大街与百姓对峙。官兵的长枪如林,将商贾们围在中央。沈青崖举起焦尾琴竹杖,杖头残留的琴弦发出嗡鸣,竟与百姓的怒喝声产生共鸣。"我们要吃饭!" 人群中响起呐喊,"盐价不降,誓不罢休!"
"反了!给我杀!" 带队校尉挥刀劈来,却在触及沈青崖衣角时突然僵住 —— 他的甲胄缝隙里钻出无数血蚕,正是晏空濛暗中布下的杀招。校尉惨叫着倒地,抽搐间从怀中掉出收受贿赂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与盐商勾结的罪证。
晏空濛现身城头,面纱被风掀起,露出下颌处淡粉色的疤痕。她甩出十二枚血玉钉,钉入城楼梁柱,整座城楼突然亮起血色符文。"王敦!" 她的声音裹着蛊虫的嘶鸣,传遍整个建康城,"看看你手下的贪官,都干了什么好事!" 随着她的手势,无数信鸽从西面八方飞来,每只脚上都绑着贪官污吏的罪证。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王敦站在堆积如山的罪证前,手指捏碎了玉扳指。扬州盐运使被押解进京的消息传来,百姓们涌上街头,将积压的官盐抛入秦淮河。沈青崖站在码头,看着翻滚的浪花将咸涩冲散,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与江心归墟眼产生微弱共鸣。
"先生,朝廷下旨彻查盐铁贪腐了!" 寒门学子举着黄绸圣旨跑来,脸上带着狂喜。沈青崖望向晏空濛所在的方向,她正隐在人群中,血丝玉绳在袖口若隐若现。商贾们自发打开粮仓,将平价盐分给百姓,算盘珠子再次响起,却是在计算着如何让利于民。
深夜的桑榆草堂,晏空濛取下青铜面具,将染血的账本递给沈青崖。烛火摇曳中,她的眼神难得露出疲惫:"这次动用了所有暗桩,血蚕蛊也折损过半。" 她指尖抚过他断腕处的绷带,"值得吗?"
沈青崖笑了,握住她的手,感受着血丝玉绳传来的温度:"当看到百姓眼里重新有了光,就知道一切都值得。" 他展开新绘制的《盐铁策》,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改革方案,"这只是开始,归墟之谜、玉玺之秘,还有更多不公等着我们去打破。"
建康城的夜空响起更夫的梆子声,晏空濛靠在他肩头,听着远处传来的欢笑声。那些被苛税压弯脊梁的商贾,那些吃不起盐的百姓,此刻都在为这场胜利欢呼。她腕间的血丝玉绳突然亮起,在空中勾勒出一个 "安" 字 —— 这是无面阁新的使命,也是他们共同守护的人间烟火。而在黑暗深处,厉斩鲸握紧巨刃,甲胄上的噬魂纹随着王敦的怒火,开始疯狂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