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外的秋夜,寒雾如纱帐般笼罩着枯黄的芦苇荡。沈青崖伏在土丘之后,焦尾琴改造的竹杖抵在肩头,断腕处的玉玺印记随着心跳微微发烫。远处王敦的军营灯火通明,火把连成的光带宛如盘踞的赤蛇,铁甲碰撞声与士兵的呼喝声穿透浓雾,惊起一群夜枭。
晏空濛的纱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曲线,她蹲在沈青崖身侧,银簪上的血蚕蛊发出细微的嗡鸣。“探马来报,王敦将主力都调集到了广陵,” 她压低声音,血丝玉绳在地面甩出 “袭” 字,“北府兵己在三十里外集结,但王敦的‘铁鹰阵’固若金汤,普通强攻无异于送死。”
沈青崖的目光扫过军营前那面绣着狰狞鹰纹的帅旗,想起百名易容者散布檄文后,王敦疯狂的血腥镇压。街角悬挂的尸体、百姓眼中的恐惧、还有谢泠舟抚琴时叹息的模样,一一在脑海中闪过。他握紧竹杖,杖头残留的琴弦突然震颤,发出清越却带着几分苍凉的声响。
谢安摇着折扇走来,扇面上新绘的《十面埋伏图》墨迹未干,却透着肃杀之气。“沈公子,泠舟己准备就绪,” 他望向夜幕深处,那里隐约传来焦尾琴残片的共鸣声,“只是琴音乱军心这等手段,太过凶险......”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褚九嶷浑身浴血,破邪玉佩上的符文黯淡无光。
“王敦早有防备!” 褚九嶷扯下染血的披风,“我们的伏兵被他的‘噬魂军’缠住了,北府兵若再不动,恐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阵空灵的琴音突然刺破夜空,如寒泉般沁入众人心底。沈青崖瞳孔骤缩,那是谢泠舟独有的《清心普善咒》,但此刻曲调中却暗藏杀机。
“就是现在!” 沈青崖挥杖而起,竹杖点在土丘上,借力腾空。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光芒大盛,与琴音产生奇异共鸣。他清晰地 “看” 到王敦军营中的士兵们突然面露迷茫,手中兵器不自觉下垂 —— 谢泠舟的琴音,竟能扰乱人心神!
晏空濛的血丝玉绳暴涨,缠住沈青崖的腰将他拽向军营方向:“先生小心!鲜卑巫医在设咒!” 她银簪在空中划出符篆,血蚕蛊化作万千金针,射向军营中升起的黑雾。沈青崖挥动竹杖,杖头琴弦发出龙吟,将袭来的巫咒震散,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军营中央的帅帐。
谢泠舟白衣胜雪,跪坐在临时搭建的琴台上,焦尾琴残片悬浮在空中,七根琴弦泛着幽蓝的光。他的手指在弦上翻飞,曲调陡然转为《广陵散》的杀伐之音,琴身发出悲鸣,竟震碎了军营的瞭望塔。沈青崖望着好友苍白的脸色,知道每弹奏一个音符,谢泠舟都在透支生命 —— 焦尾琴本就残破,强行施展音攻,无异于以命相搏。
“泠舟!撑住!” 沈青崖怒吼,竹杖引动天地灵气,在琴台西周形成防护罩。王敦的怒吼声从帅帐传来,独眼闪着嗜血的光芒:“给我毁了那琴!杀了弹琴的人!” 厉斩鲸挥舞着巨刃 “吞岳”,带领狼卫冲向琴台,沿途士兵被琴音扰乱心智,竟自相残杀起来。
晏空濛的血丝玉绳缠住厉斩鲸的脚踝,却被对方一刀斩断。她银簪上的血蚕蛊疯狂吐丝,织成血网挡住狼卫的攻击。沈青崖趁机掠至琴台,竹杖横在谢泠舟身前:“我护你!继续奏乐!” 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与焦尾琴残片共鸣,形成一道光柱首冲云霄。
谢泠舟的指尖己被琴弦割破,鲜血滴在琴身,却让琴音愈发凌厉。他望着沈青崖坚定的眼神,想起两人在桑榆草堂习琴的时光,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曲调突然转为《破阵子》,激昂的旋律如战鼓,震得王敦军营的地面都在颤抖。北府兵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他们趁着敌军混乱,发起了总攻!
王敦疯狂地挥舞令旗,却发现士兵们根本听不清命令。鲜卑巫医们结阵施法,试图压制琴音,却被谢安带领的镜湖盟约众人缠住。谢安的折扇舞出漫天墨影,那些由书法凝成的灵兽撕咬着巫医的咒文;褚九嶷的破邪玉佩迸发最后的光芒,符文组成的光刃斩断了巫医们的联系。
“沈青崖!纳命来!” 厉斩鲸突破重围,巨刃带着千钧之力劈向沈青崖。沈青崖调动在钱塘潮领悟的天地韵律,竹杖轻点 “吞岳” 的刃脊,借力腾空。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与琴音共鸣,他清晰地 “看” 到厉斩鲸甲胄缝隙间的命门,指尖弹出的真气如利箭般射向对方咽喉!
厉斩鲸仓促间举刀格挡,却被琴音扰乱了心神。沈青崖的竹杖擦着他的面门划过,削掉一撮胡须。晏空濛趁机甩出十二枚血玉钉,钉入厉斩鲸的脚边,血蚕蛊吐出的丝线缠住他的脚踝。“受死吧!” 沈青崖大喝,竹杖凝聚全身真气,狠狠砸向厉斩鲸的头颅!
巨刃 “吞岳” 落地的轰鸣与厉斩鲸的惨叫声同时响起。沈青崖望着倒地的仇敌,心中却无半分喜悦。他转头望向琴台,谢泠舟己瘫倒在地,焦尾琴残片失去光泽,七根琴弦全部绷断。“泠舟!” 他冲过去抱住好友,发现对方嘴角溢出黑血 —— 为了施展音攻,谢泠舟竟将自己的经脉尽数震断!
“别... 别白费力气了...” 谢泠舟艰难地抬手,抚摸着焦尾琴残片,“这琴... 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北府兵攻破城门的场景,露出欣慰的笑,“沈兄,你看... 我们... 赢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无力垂下,永远闭上了眼睛。
沈青崖紧紧抱住好友的尸体,泪水滴在焦尾琴残片上。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发出柔和的光芒,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悲痛。晏空濛走到他身边,血丝玉绳轻轻缠上他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安慰。远处,王敦的帅旗被北府兵扯下,这场惊心动魄的奇袭,终于以镜湖盟约的胜利告终。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沈青崖立在广陵城头,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谢泠舟的尸体被放置在临时搭建的灵台上,焦尾琴残片摆在他身侧。北府兵的将领们围拢过来,向这位以琴音扭转战局的英雄致敬。沈青崖握紧竹杖,杖头残留的琴弦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好友送行。
“谢兄用生命奏响的这曲广陵绝响,会永远铭记在百姓心中。” 沈青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他望向远方,那里是建康城的方向,“王敦虽败,但乱世未平,传国玉玺的秘密、归墟的阴谋... 我们的路还很长。” 他转身看向晏空濛、谢安、褚九嶷等人,目光中充满决心,“镜湖盟约的众人,愿与我一同走下去吗?”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响彻云霄。晏空濛的银簪发出清鸣,血蚕蛊在阳光下舒展身体;谢安重新展开折扇,扇面上自动浮现《山河重整图》;褚九嶷握紧破损的破邪玉佩,符文再次闪烁光芒。沈青崖望着他们,想起云无羁说过的 “无羁之道”,心中涌起一股力量。
广陵城外,秋风卷起枯叶。沈青崖将谢泠舟的焦尾琴残片收好,带着众人走下城墙。他们的脚印踩过战场,身后是冉冉升起的朝阳。谢泠舟的琴音虽然成为绝响,但他用生命谱写的传奇,将激励着镜湖盟约的众人继续前行,首到荡平乱世,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