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的残雪在第七日黎明泛着青灰色,沈青崖跪坐在桑榆草堂的演武场中央,七十二根金针从他百会穴插入,针尖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半透明的金色浆液。他的发丝在夜风里寸寸转白,宛如覆盖了一层寒霜,而掌心紧攥的血丝玉绳残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他指尖溢出的神域之力。
"沈公子!再这样下去你会油尽灯枯!" 谢安的折扇重重敲在冻裂的青石板上,扇面新绘的《金针渡厄图》墨迹未干却己皲裂。三天前他在西域古卷中找到这禁术时,从未想过施术者需以自身魂魄为引,每渡一针就需燃烧十年阳寿。
褚九嶷的破邪玉佩突然迸出火星,老将布满血痕的手死死按住沈青崖肩头:"晏姑娘若泉下有知,定不愿你这般作践自己!" 他想起七日前朱雀桥上晏空濛消散时的血色蝴蝶,那些蝶翼上至今留着噬心蛊的毒纹。
沈青崖的睫毛颤动,霜花簌簌落下。他的神域气旋在体内疯狂逆转,金色光芒透过金针射向空中,竟在演武场上凝成晏空濛的虚影。七根主针突然发出蜂鸣,针尖指向的方位正是归墟裂缝所在 —— 那里,晏空濛的魂魄正被噬心蛊困在阴阳交界。
"她用命护我..." 沈青崖的声音沙哑如碎冰,第三十二根金针插入膻中穴时,他的嘴角溢出金色血液,"我岂能让她魂飞魄散。" 记忆如潮水涌来:雷峰塔下她挡在身前的背影、剡县雪夜她递来的姜汤、泗水河畔她染血的纱衣,每一幕都化作金针上的倒刺,扎得他心神俱裂。
子夜时分,归墟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沈青崖的七十二根金针同时爆发出强光,他的神域之力与玉玺印记共鸣,竟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晏空濛的魂魄被无数黑蛊缠绕,在裂缝中时隐时现,银簪上的血蚕蛊正拼死抵挡噬心蛊的侵蚀。
"抓住她!" 谢安的折扇射出墨丝,却在触及裂缝边缘时化作飞灰。褚九嶷的破邪玉佩炸裂成两半,符文碎片如流星般射入裂缝,勉强撑开一丝缝隙。沈青崖猛地拔出胸口主针,金色血液喷溅在玉绳残段上,血丝玉绳竟重新焕发生机,如灵蛇般窜入裂缝。
"以我神域,渡尔厄难!" 沈青崖的白发在风中狂舞,神域气旋化作金色锁链,与血丝玉绳共鸣。他看见晏空濛的魂魄抬起手,指尖触到玉绳的瞬间,所有噬心蛊发出刺耳的尖啸。鲜卑可汗的面孔突然出现在裂缝中,骨鞭卷起的黑风将沈青崖的金针尽数震飞。
"沈青崖!归墟之力岂是你能染指!" 可汗的咆哮中,晏空濛的魂魄开始透明。沈青崖的瞳孔骤缩,猛地将玉玺印记按在裂缝上,金色光芒与归墟的黑暗激烈碰撞。他想起云无羁的三问,想起天觉大成时的顿悟,突然明白渡厄的真谛 —— 不是强行逆转,而是唤醒本心。
"晏姑娘!记起你是谁!" 沈青崖的玉笛不知何时抵在唇边,吹奏出的竟是当年桑榆草堂的晨曲。晏空濛的魂魄闻言一颤,银簪上的血蚕蛊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将所有噬心蛊烧成飞灰。血丝玉绳趁机缠住她的手腕,沈青崖猛地一拽,将魂魄拉回现实。
第七日的阳光刺破云层时,沈青崖的白发己如雪覆盖。他抱着晏空濛的魂魄跪倒在地,七十二根金针齐齐折断,神域之力如潮水般退去。晏空濛的魂魄在他怀中渐渐凝实,银簪重新发出清鸣,却在触及他白发的瞬间,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先生... 你的头发..." 她的声音带着魂魄特有的空灵。沈青崖却笑了,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只要你回来,万缕青丝又何足惜。" 谢安默默递上疗伤丹药,扇面不知何时己题满 "天道酬勤",褚九嶷则将半块玉佩塞进沈青崖掌心,符文与玉玺印记共鸣,散发出温润的光。
演武场的积雪突然融化,露出下面新生的青草。沈青崖望着晏空濛逐渐有了血色的脸庞,知道渡厄之术虽成,但噬心蛊的根须仍留在归墟。他握紧焦尾琴竹杖,杖头缠着的血丝玉绳轻轻颤动,与远处传来的百姓歌谣融为一体。
"接下来..." 晏空濛的声音带着歉意,血丝玉绳自动缠上两人手腕。沈青崖起身望向归墟方向,白发在风中猎猎作响:"去取最后一块玉玺残片。" 他的眼神坚定如铁,"这次,要让鲜卑可汗知道,何为真正的渡厄 —— 渡的是苍生之厄,破的是归墟之困。"
谢安展开新的折扇,扇面绘着朝阳下的归墟,霞光中隐约可见传国玉玺的全貌。褚九嶷握紧断剑,断裂处的符文与沈青崖掌心的玉佩碎片呼应。晏空濛的银簪发出清越鸣响,血蚕蛊在她肩头结出金色的茧。西人相视一笑,踏上新的征程,而沈青崖的白发,将成为这场救世之战中,最耀眼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