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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线的晨雾像一层灰纱，笼罩着蜿蜒的山路。陈野背着熟睡的小石头，踩着露水打湿的碎石缓慢前行。孩子轻得可怕，嶙峋的肋骨透过单薄的衣衫硌着他的脊背。
"唔......"小石头突然在梦中抽搐，干裂的嘴唇渗出一点血丝。陈野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最后半瓶矿泉水，小心地润湿孩子的嘴唇。背包内层还藏着两支从孤儿院带出来的镇定剂，但他宁愿用石头砸烂也不会给孩子注射。
山脚下传来引擎的轰鸣。陈野迅速躲进路边的灌木丛，看着三辆边防巡逻车呼啸而过。车身上贴着崭新的通缉令，他的黑白照片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他的警服证件照，现在被印上了"极度危险"的血红色印章。
小石头醒了，脏兮兮的小手突然抓住陈野的衣领。顺着孩子颤抖的手指方向，陈野看到前方两百米处的检查站。五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正在挨个盘查过往村民，墙上赫然贴着他的通缉令放大版。
"别怕。"陈野用刚学会的手语比划，指了指身后的山林，"我们绕路。"
孩子却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地图，标注着一条穿过雷区的秘密小路。陈野认出来，这是边境缉毒警常用的暗号标记。
正当他犹豫时，身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陈野本能地拔出军刺转身，却看到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站在三步开外。这人满脸横肉，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手拎着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
"陈警官是吧？"大汉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你比通缉令上看着还惨。"
陈野把小石头护在身后，军刺纹丝不动地指着对方咽喉："你是谁？"
"雷洪，前缉毒大队特别行动组。"大汉把霰弹枪往地上一扔，金属撞击声惊起一群山雀，"上周刚被开除，罪名是殴打副局长。"
见陈野仍不放松警惕，雷洪突然扯开迷彩服，露出胸口狰狞的弹痕："2018年清水河行动，老子挨了三枪帮你父亲挡过子弹！"
陈野的瞳孔骤然收缩。父亲从未提过这段往事。
雷洪弯腰捡起霰弹枪，突然朝检查站方向开了一枪。巨大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得武警们纷纷举枪西顾。
"操！"陈野扑倒小石头，怒视雷洪，"你疯了？"
"调虎离山。"雷洪从裤兜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远处检查站突然爆出一团火光，"电子干扰弹，能争取十分钟。"他扔给陈野一把92式手枪，"老子不信警徽，只信人。现在跑不跑？"
小石头突然挣脱陈野的手，跑到雷洪身边比划了一串复杂的手势。独眼大汉居然看懂了，蹲下来用生涩的手语回应："对，你阿爸是我战友。"
陈野这才注意到，雷洪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和赵晏的伤一模一样。
三人沿着羊肠小道狂奔时，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雷洪跑在最前面开路，魁梧的身躯像推土机一样碾过灌木丛。
"前面有个废弃的缉毒观测站。"他喘着粗气说，"能躲到天黑。"
观测站比想象中干净，墙角堆着压缩饼干和矿泉水。雷洪从暗格里取出一台老式电台，调试频率时金属旋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父亲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他突然开口，"但2018年那次行动后，他给了我这个。"
雷洪从贴身的皮夹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陈国华和五个缉毒警的合影，背景是边境线的界碑。陈野一眼认出了站在最右边的赵晏，那时的他还没有眼角的疤痕。
"我们六个约定过，谁活着就照顾其他人的家人。"雷洪的独眼里闪着凶光，"上周我查到赵晏还活着，第二天就被内务部除名了。"
小石头突然拽了拽陈野的袖子，递给他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整齐码放着六枚子弹，每颗弹壳底部都刻着一个字母，拼起来是"ZHAOYAN"。
"这孩子不简单。"雷洪盯着小石头，"他父亲是赵晏的线人，三个月前被活埋在前面的雷区。"
陈野猛地站起身，电台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一个经过加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陈...野...听...见...吗..."
是苏晴！
雷洪却突然拔枪对准电台："别回应！这是军方钓鱼的频率！"
但己经晚了。小石头惊恐地指向窗外——远处的山路上，五辆军用吉普正呈扇形包抄过来。最前面的车顶上，狙击镜的反光在阳光下像恶狼的眼睛。
"走后山！"雷洪一脚踹开观测站的后门，扔给陈野一个背包，"里面有地图和武器，我带着孩子走另一条路！"
陈野刚要反对，小石头却己经跑到雷洪身边，比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手势。雷洪咧嘴一笑："他说你太显眼，跟我走更安全。"
第一发狙击子弹击碎窗户玻璃时，陈野不得不做出选择。他抓起背包翻出窗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雷洪正给小石头套上防弹背心，独眼里闪烁着父亲般的光芒。
密林深处传来军犬的吠叫。陈野摸了摸口袋里那颗刻着"Z"的子弹，转身消失在边境线的晨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