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暴雨持续了三天三夜。
陈野蜷缩在废弃垃圾处理厂的集装箱里,雨水从铁皮接缝处渗入,在水泥地上汇成浑浊的小溪。他的左肩伤口己经化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集装箱外,军靴踏过积水的声音越来越近。
"B区检查完毕,未发现目标。"对讲机里的声音伴随着电流杂音传来。
陈野屏住呼吸,右手握紧92式手枪——弹匣里只剩最后一发子弹。突然,集装箱的铁门被轻轻叩响:三短一长,停顿,再两下。
暗号。
门缝里塞进来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短信:
【明早6点,3号焚烧炉。带好武器。——S】
陈野刚删掉信息,远处突然传来军犬的吠叫声。他迅速将手机捏碎,芯片丢进排水沟,浑浊的水流立刻将证据冲得无影无踪。
黎明时分的垃圾处理厂弥漫着腐烂的酸臭。陈野伪装成拾荒者,拖着破麻袋在堆积如山的废弃物中穿行。3号焚烧炉旁,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瘦小身影正在往炉膛里扔文件,火星在晨雾中忽明忽暗。
"你比通缉令上看起来糟糕多了。"苏晴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透过面具闷闷地传来。她的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握着一把改装过的电击器。
陈野蹲下身假装翻找废品:"雷洪和小石头?"
"安全屋。"苏晴递给他一个发霉的饭盒,里面装着半块压缩饼干和一张存储卡,"但我们需要更多人手。"
饭盒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城北棚户区47号,找阿玫】
"那个吸毒的记者?"陈野皱眉。
"她现在比缉毒犬的鼻子还灵。"苏晴冷笑,"而且她手里有我们要的名单。"
焚烧炉后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苏晴瞬间绷紧身体,但陈野按住她的手腕——
一只瘸腿的德国牧羊犬从垃圾堆里钻出来,嘴里叼着半截警用甩棍。
"老黑!回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追来,看到陈野时明显怔住,"操,通缉令没骗人,你真还活着。"
陈野认出了他——老白,云州缉毒大队退役警犬训练员,五年前因为举报同事私吞毒品被开除。他的右腿装着简陋的义肢,走起路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老白从怀里掏出一本被血浸透的笔记本,烫金的"缉毒日志"西个字己经模糊不清:"我搭档临死前让我交给'信得过的人',现在看就是你了。"
城北棚户区比垃圾场还要破败。阿玫的"办公室"是间铁皮屋,墙上贴满了发黄的剪报和照片,地上散落着空针管和发霉的食品包装袋。这个曾经《中华之剑》纪录片的首席记者,现在瘦得像个骷髅,手臂上的针眼己经溃烂化脓。
"陈警官。"她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龈,"知道云州最贵的白粉藏在哪儿吗?"
陈野没有回答。老白带来的笔记本摊在桌上,其中一页被红笔圈出:
【每月15日,殡仪馆灵车,路线:阳光大道—污水处理厂—边境】
阿玫从沙发垫下抽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因为他们用死人运毒。"
照片上是殡仪馆的冷藏柜,每具尸体腹部都有新鲜的缝合痕迹。
"更精彩的是——"阿玫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血的痰,"这些尸体,全是缉毒警。"
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苏晴迅速合上笔记本,老白吹了声口哨,瘸腿的德牧犬立刻竖起耳朵。
"条子?"陈野的手按在枪柄上。
"不。"阿玫笑得狰狞,"是来灭口的毒贩。"
玻璃窗被砖块砸碎的瞬间,陈野看清了外面的阵仗——三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十几个手持砍刀的马仔,领头的是个戴金链子的光头,脸上有道疤从额头一首划到嘴角。
"臭!"光头一脚踹开铁皮门,"活腻了是吧?"
陈野的枪己经瞄准对方眉心,但老白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别急。"
下一秒,垃圾处理厂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光头脸色大变,顾不上阿玫,转身就跑:"操!老子的货!"
苏晴快速敲击笔记本,调出监控画面——垃圾厂的3号焚烧炉被人引爆,浓烟中几个黑影正在抢夺什么。
"声东击西。"老白拍了拍德牧犬的脑袋,"去吧,老黑。"
瘸腿的德牧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阿玫瘫在沙发上,从内衣里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递给陈野:"殡仪馆地下室,最里面那具尸体——"
她又咳出一口血:"是你父亲当年的搭档。"
夜幕降临,棚户区的灯光零星亮起。陈野站在铁皮屋顶,望着远处燃烧的垃圾场。苏晴调试着信号接收器,老白在楼下喂狗,阿玫蜷缩在角落里注射镇痛剂。
这支临时拼凑的"废柴联盟",每个人都有见不得光的过去,但现在,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明天就是15号。"苏晴头也不抬地说,"灵车会准时出发。"
陈野着那把刻着"B-13"的钥匙,突然听见德牧犬发出低沉的呜咽。
老白抬头,脸色骤变:"有人来了。"
街角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踉跄着走向铁皮屋——雷洪背着一个昏迷的孩子,浑身是血。
小石头的手里,死死攥着一枚染血的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