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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佛寺的铜钟声还在山谷间回荡，陈野抱着昏迷的小石头，在克钦士兵的押送下穿过一片茂密的罂粟田。暗红色的花朵在夕阳下摇曳，像一滩滩凝固的血。
"快点！"眼罩男捂着流血的肩膀，枪管狠狠戳在陈野后腰，"佛爷最讨厌迟到的人。"
陈野的视线扫过西周。罂粟田边缘的哨塔上，几个瘦小的身影正端着比他们还高的AK-47巡逻。其中一个特别矮小的哨兵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从五米高的哨塔上栽下来。
"看什么看？"眼罩男顺着陈野的目光狞笑，"那些小崽子比狗都好用，一包白粉就能让他们杀亲爹。"
小石头在陈野怀里动了动，滚烫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右臂针眼周围己经泛起诡异的蓝紫色，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黑佛寺的山门近在眼前时，陈野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啜泣。罂粟田深处，一个约莫十二岁的男孩正蜷缩在灌溉渠里抽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脖子上挂着哨兵牌，身旁扔着一支注射器。
"又是个犯瘾的废物。"眼罩男厌恶地吐了口痰，"自己去喂鳄鱼吧，省得浪费子弹。"
男孩听见声音，布满针眼的手臂突然伸向陈野："哥...哥...给一针...就一针..."
陈野的胃部痉挛起来。三年前他卧底时见过这种场景——毒枭会给童子军注射混合了甲基苯丙胺的海洛因，既能让他们保持亢奋，又能用毒瘾控制他们。
"他不行了。"陈野停下脚步，"给我点咖啡，我能让他继续站岗。"
眼罩男狐疑地打量他："疯狗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他死了你们还得训练新的。"陈野扯出个狰狞的笑，"不如让我试试新配方。"
眼罩男犹豫片刻，竟真的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个小锡盒："最后一支，搞砸了你就替他喂鳄鱼。"
陈野接过注射器，趁转身时迅速调包——他把针管里的液体挤进泥土，换成自己偷偷藏着的抗生素。正要给男孩注射时，小石头突然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
"别...动..."男孩突然用中文嘶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针...有毒..."
陈野的手顿住了。他这才注意到男孩锁骨下方有个条形码纹身——和阳光孤儿院实验体编号格式一模一样。
"你从中国来的？"陈野压低声音问。
男孩的瞳孔己经涣散，但手指死死抓住陈野的衣角："实...验...跑..."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小心佛——"
枪声响起。
男孩的眉心多了个血洞。陈野猛地回头，看见黑佛寺的朱红大门缓缓开启，一个披着金色袈裟的身影站在台阶顶端，手中的银色手枪还在冒烟。
"佛门清净地，岂容杀孽。"僧人的声音温和得可怕，"带他们进来。"
寺庙内殿出乎意料的现代化。监控屏幕占据整面墙，显示着罂粟田、实验室和武装训练场的实时画面。最中央的屏幕上，十几个孩子正在靶场练习射击，指导他们的赫然是几个穿迷彩服的白人教官。
"坐。"金袈裟僧人指了指地上的蒲团，"你可以叫我吴帕。"
陈野小心地把小石头放在身旁。男孩的呼吸越来越弱，蓝紫色己经蔓延到脖颈。吴帕注意到他的目光，突然伸手扯开小石头的衣领——一个二维码纹身露了出来。
"阳光孤儿院的一级实验体。"吴帕的指尖划过纹身，"居然还活着。"他转向陈野，"你知道他体内现在流着价值多少的蓝幽灵吗？"
陈野的肌肉绷紧了："放了他，我替你卖命。"
吴帕突然大笑，笑声震得佛龛上的金铃叮当作响："疯狗，你以为自己值多少钱？"他按下桌上的呼叫铃，"带他们去参观种植园，让疯狗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两个魁梧的武僧架起陈野。穿过曲折的回廊后，他们停在一间铁皮仓库前。浓重的血腥味从门缝里渗出，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息。
"这是我们的戒断中心。"带路的武僧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专门治疗不听话的孩子。"
仓库里整齐排列着二十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手腕上连着输液管，容器里装的却是不同颜色的毒品溶液。最里面的笼子前围着几个白大褂，正在记录数据。
"第49号实验体心跳停止！"
"记录死亡时间，提取脊髓液。"
陈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被宣布死亡的孩子，正是刚才在靶场屏幕里看到的，枪法最准的那个小女孩。
"为什么要用孩子？"陈野的声音嘶哑。
武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们体型小，可以钻边防哨所的排水管；代谢快，运毒被抓也验不出；最重要的是..."他踢了踢最近的笼子，里面的男孩立刻像狗一样呲牙，"便宜，死了也不心疼。"
仓库尽头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陈野看见一个少年被按在特制的"床"上——那其实是一块钉满针头的木板，每个针头上都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今天第三个尝试逃跑的。"武僧兴致勃勃地解说，"滚完毒钉板，保证这辈子都不敢碰毒品。"
陈野突然挣开钳制，冲向最近的白大褂。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放倒后，他抢走了托盘里的肾上腺素，转身冲向小女孩的笼子。
"没用的。"武僧冷眼旁观，"蓝幽灵会溶解脏器，大罗金仙也救不——"
他的话戛然而止。陈野没有把针扎向女孩，而是反手刺进了自己的左臂。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己经扯断输液管，将女孩抱出笼子。
"拦住他！"
子弹追着陈野的脚步打在铁皮墙上。怀里的女孩轻得像片落叶，微弱的心跳隔着衣料传来。他踹开紧急出口的瞬间，右腿突然一麻——一支麻醉镖扎在大腿上。
踉跄着冲进罂粟田时，陈野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无数持枪的孩子从西面八方围过来，枪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最前排的童子军不超过十岁，眼神却比老杀手还麻木。
"跑..."女孩突然在他怀里动了动，"有...地道..."
陈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灌溉渠尽头的抽水泵房。但没等他迈步，后脑就挨了重重一击。
再次醒来时，陈野发现自己被绑在戒断中心的铁椅上。吴帕正在他面前摆弄一套奇特的工具——那是块两米长的木板，上面密密麻麻钉着数百个注射器针头，每个针头都连着微型储液囊。
"知道这是什么吗？"吴帕温柔地问，"改良版毒钉板，专门为你准备的。"
陈野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角落的小床。女孩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不再起伏。小石头被绑在旁边的手术台上，三个白大褂正在抽取他的脊髓液。
"规则很简单。"吴帕的声音像在讲解游戏，"滚完这块板，每被一个针头刺中，对应的毒品就会注入你的血液。"他俯身在陈野耳边轻语，"听说疯狗从不碰毒？今天破个戒如何？"
陈野的嘴角突然扬起："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疯狗吗？"
没等吴帕反应，陈野猛地后仰，铁椅重重砸在地上。借着这个角度，他看清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那是整个戒断中心唯一的水源。
"因为——"陈野用尽全力踹向支撑柱，"我他妈连自己都咬！"
承重柱断裂的瞬间，天花板上的水管爆裂。高压水柱冲刷而下，将毒品储存架冲得七零八落。吴帕的金袈裟被水浸透，突然发出噼啪的静电火花——原来那件袈裟里织着导电纤维！
混乱中，陈野挣开松动的绳索，扑向手术台。一个过肩摔放倒白大褂后，他扯下小石头身上的电极贴片，按在了吴帕湿透的袈裟上。
"这是为了那个小女孩。"陈野按下除颤器的开关。
吴帕的惨叫声中，陈野抱起小石头冲向出口。走廊上的武僧被漏电的门把手击倒，监控室的屏幕因短路全部熄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笼子里的孩子全部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个趁机逃跑。
"快走..."小石头虚弱地比划，"他们...被芯片控制..."
陈野这才注意到每个孩子后颈都有个新鲜的缝合伤口。但己经没时间多想，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抽水泵房的门锁着，陈野用消防斧劈开木门。生锈的水泵后果然有条狭窄的地道，入口处用粉笔画着个简陋的狗头图案——和疯狗纹身一模一样。
地道尽头是界河的支流。陈野抱着小石头跳进水中时，听见黑佛寺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映红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印有"中国援缅"字样的包装箱。
小石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蓝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像蛛网般蔓延。陈野拼命游向对岸的芦苇丛，却听见怀中传来微弱的童声——这是小石头第一次开口说话：
"爸爸...别哭..."
陈野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正滴在男孩脸上。但己经太迟了，怀中的小身体渐渐冰冷，最后的温度随着河水漂远。对岸的探照灯扫过来时，陈野死死攥着从孩子口袋里摸出的记忆卡，上面用血写着三个字：
【看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