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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薄雾笼罩着萨尔温江支流，陈野趴在腐烂的柚木树干后，右腿的伤口浸泡在浑浊的江水里己经发白。三小时前那场爆炸的余波还在他耳膜里嗡嗡作响，混合着远处时断时续的枪声。
"操他妈的......"
陈野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手指摸向腰间。那把从克钦军尸体上顺来的格洛克还剩五发子弹，弹匣底部刻着"KS"两个字母——坤沙旧部的标记。对岸的橡胶加工厂正在燃烧，火光把江水染成血色。
两拨人马在厂区外围交火己经持续整夜。穿绿色军装的坤沙旧部依托废弃油罐车构筑防线，而进攻方清一色美式装备，黑色作战服右臂都缠着红布条——这是缅北新崛起的罗家军标志。
"轰！"
RPG火箭弹掀翻了最后一座油罐车，爆炸气浪震得陈野所在的树干剧烈摇晃。借着这阵混乱，他像鳄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江中，浑浊的江水立刻淹没了头顶。
水下世界出奇地安静。陈野睁着眼睛，看见子弹在头顶划出的银色轨迹，还有漂浮的尸体像水草般随波摆动。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引起他的注意——那人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在水流中晃动，上面印着"东南亚禁毒基金会"的logo。
陈野猛地蹿出水面，扒住一艘半沉的舢板。橡胶厂后门的装卸区此刻空无一人，只有辆丰田皮卡的车门大敞着，仪表盘还亮着微光。他湿淋淋地爬上码头，突然听见皮卡后座传来微弱的电子音。
"Repeat,this is Bravo Team......"
是军用无线电！陈野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尸体堆里扒出个沾血的卫星电话。屏幕己经碎裂，但通话键奇迹般地还能使用。他按下重拨键，听筒里立刻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的英语通话：
"货物己装船，走4号线路......"
"基金会那边需要再送二十个'志愿者'......"
陈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太熟悉这种暗号了——当年赵晏在云州就是用"建材""茶叶"代指毒品。现在他们管孩子叫"志愿者"？
卫星电话突然发出低电量警报。陈野快速翻查通讯记录，在最近联系人里看到个熟悉的缅甸号码——最后通话时间是12小时前。这是苏晴上次联络他用的加密频道！
他颤抖着按下回拨键，三声忙音后，听筒里响起变声处理过的女声："验证。"
"老K的忌日是七月十九。"陈野的嗓子像含着砂纸。
静电流淌了漫长的三秒，苏晴真实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还活着！听着，罗星汉明天要在仰光举办禁毒基金会揭牌仪式，邀请了中国和缅甸的官方媒体。"
"放他妈的屁！"陈野盯着装卸区堆积如山的蓝色塑料桶，每个桶上都贴着"人道主义医疗物资"标签，"我刚看见他们往桶里塞小孩！"
"那只是幌子。"苏晴的键盘声密集如雨，"真正的货物是基金会账户——瑞士银行刚收到三笔来自中国的捐款，每笔正好五千万美元。"
陈野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洗钱，而是更高明的"漂白"——把黑钱通过官方渠道变成合法善款，再通过跨境项目回流。难怪要搞这么大阵仗的武装冲突，这是要消灭所有知道内情的坤沙旧部。
"赵晏没死。"苏晴下一句话让陈野浑身血液冻结，"有人在仰光半岛酒店拍到他，用的名字是赵明远，东南亚华侨商会荣誉会长。"
装卸区突然传来引擎声。陈野迅速钻到车底，看见三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指挥工人搬运那些蓝桶。领头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带着新加坡口音：
"这批志愿者首接送实验室，优先提取脑脊液。"
陈野的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声音他在卧底档案里听过无数次——罗星汉，缅北新一代毒枭，表面身份是跨国医疗集团CEO。
皮卡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后视镜里，两个红臂章武装分子正用枪托挨个检查尸体。陈野缓缓抽出格洛克，却听见卫星电话里苏晴急促的警告：
"别动！你左侧三十米有狙击手！"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陈野这才注意到仓库屋顶的反光——瞄准镜的物镜正在缓慢移动，己经扫到皮卡前轮。
"听着，"苏晴的语速快得像子弹，"坤沙的侄子昂季还活着，他手里有赵晏和罗星汉的交易录像。现在昂季被围在北面原料仓库，你需要——"
通话戛然而止。狙击枪的子弹击碎了卫星电话，飞溅的塑料碎片划破陈野脸颊。几乎同时，原料仓库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码头。
陈野像猎豹般窜出车底，借着爆炸引起的混乱冲向原料仓库。子弹追着他的脚步打进水泥地，最近的一发擦着耳廓掠过，灼热的气浪烫焦了几缕头发。
原料仓库的铁门己经被炸变形。陈野踹开裂缝钻进去，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毒品原料味，而是刺鼻的福尔马林气息——上百个玻璃罐整齐陈列在铁架上，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不同的人体器官。
"谁？"
阴影里传来金属碰撞声。陈野举枪瞄准，看见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正用砍刀撬保险箱。那人左耳少了半截，残缺处纹着坤沙家族特有的蝎子图腾。
"昂季？"陈野压低声音，"我是疯狗。"
年轻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疯狗哥？三年前在清迈......"
"没时间叙旧。"陈野蹲到他身边，"交易录像在哪？"
昂季的砍刀突然抵住陈野喉咙："你他妈现在是警察！"
"曾经是。"陈野一动不动，"现在我和你一样，只想看赵晏死。"
保险箱弹开的瞬间，仓库铁门被整个炸飞。罗星汉站在硝烟中，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手里的银色手枪对准昂季眉心：
"把东西给我。"
昂季突然大笑，从保险箱抓出个U盘塞进嘴里。罗星汉连开三枪，年轻人倒在血泊中，但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U盘己经被咬碎了。
"无所谓。"罗星汉推了推眼镜，"反正明天之后，所有证据都会变成基金会档案室里光荣的禁毒史料。"
陈野的格洛克己经瞄准罗星汉心脏，但屋顶突然坍塌——狙击手的穿甲弹打穿了承重梁。在罗星汉惊愕的目光中，陈野扑向他身后，两人一起滚进排水沟。
"你......"罗星汉的眼镜碎了，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你到底......"
"告诉你主子。"陈野掰断他右手无名指，把惨叫压成闷哼，"明天揭牌仪式，我会送他份大礼。"
仓库彻底坍塌的前一秒，陈野从昂季尸体上摸出个打火机。金属外壳内侧刻着行小字：半岛酒店2408。火机里藏着的不是燃油，而是枚微型存储卡。
江对岸的橡胶厂己经烧成火炬。陈野潜入水中时，听见罗星汉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此起彼伏的枪声。但比这些更清晰的，是苏晴最后那句话在脑海中的回响：
"赵晏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