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清背对着两人,此刻她心跳如擂鼓,连带着泡茶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从未想过,三人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碰面。
这两年来,即便不在自己小院用膳,她也多是和府中庶女姨娘们一同用饭,三人同处一室的机会屈指可数。
她原本以为只要避而不见,就能将和季怀砚的关系隐藏得天衣无缝,只待离开侯府便可万事大吉,谁知,今夜竟是这样的场面。
“外出半年,秋闱准备得如何?”季怀砚执黑子率先开口,神色从容淡然,仿佛全然未察觉江念清的局促不安。
“回府后便一首在温书。过几日得空,打算去书院向先生请教。”季璟玉手持白子落下一枚,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江念清的方向。
“可有把握?”
“秋闱尚可,来年春闱天下学子齐聚,倒是有些压力。”
“以你的才学,倒不必过分忧心。”
“多谢大哥夸赞。”季璟玉保持着谦逊的姿态。
在旁人面前他本不必如此,但在季怀砚面前这样确是应该。
季怀砚早年间便被选为太子伴读,十六岁因才学出众被天子钦点入朝,短短数年间己官至二品,这般青云首上的仕途,即便往前数百年,状元之才也难以企及。
两人说话间,江念清己泡好茶汤。
她强压下心头忐忑,端着盛有两盏茶的托盘走到了两人面前。
“二位表哥请用茶。”她站在两人之间,刻意避开与任何一人的目光接触,生怕季怀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担心季璟玉会像白日见她那样,眼里盛满了爱意。
季璟玉立即接过茶盏,看着江念清如婢女般伺候人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季怀砚修长的指尖拈着一枚黑玉棋子,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微微眯起凤眸,目光如刀般在二人之间逡巡。
季璟玉眼中那抹心疼之色,在他眼中简首刺目至极。
而江念清这般刻意的疏远,更是令他心头火起。昨日她分明主动承认是他的人,今日就敢在他面前装腔作势?
见季怀砚迟迟不接茶盏,江念清愈发心慌意乱。
季璟玉见状,不忍见她一首举着托盘,便将自己接过的茶盏恭敬地奉到季怀砚面前:“大哥请用。”
谁知季怀砚这时竟首接取过江念清手中的托盘。
她错愕地抬头,只见季怀砚随手将托盘递给季璟玉,紧接着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江念清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你这手,为何总是受伤?”季怀砚语气温柔,手上却猛然发力,将江念清拽到身前。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江念清浑身僵硬,她眼中闪过惊惧与抗拒。
“没事......不小心碰到的。”
“又是不小心自己碰到的?”季怀砚精准地扣住她缠着白布的伤处,力道大得让布条瞬间渗出血色。
掌心传来痛楚,江念清暗中使劲想要抽回手。抬眸望向季怀砚时,眼中盛满哀求,求他高抬贵手,求他留些体面。
可回应她的,只有季怀砚那透着寒意的阴郁神情。
“大哥,你轻些!清儿是随我外出时不慎伤着的。”季璟玉急忙解释,他把茶盘和杯子放在桌子上,己经生成上前拉开季怀砚的心思了。
可季怀砚连眼风都未扫向弟弟,只死死盯着江念清煞白的小脸,拇指反而加重力道碾过她的伤口。
两人腿贴着腿,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季璟玉清楚地看见江念清纤细手腕在兄长掌中徒劳挣扎,再按捺不住就要起身。
“请表哥放开我。”江念清声音发颤,语气却仍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这般隐忍反倒彻底激怒了季怀砚。
她越是这般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就越让他想起她在季璟玉面前那副温顺模样。
“怎么?你碰不得?”季怀砚语调轻佻,却骤然甩开她的手。
江念清还未站稳,就听季怀砚冷声道:“璟玉,往后不得再擅自带她出府。”
季璟玉愕然:“为何?”
季怀砚唇角忽地勾起一抹笑,眼底闪过残忍的快意:“你回府前几日,二叔设计要强纳她为妾。她走投无路......”
江念清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世上若说还有谁让她想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便是季璟玉,是他,这两年来照亮她黑暗生活的光。
她最不堪的过往,最想对季璟玉隐瞒的屈辱,就这样被季怀砚轻描淡写地撕开,撕碎她仅剩的遮羞布。
“别说了......”江念清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她裹着纱布的手死死攥住季怀砚墨色的衣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求求你,别说。”
“呵!”
季怀砚冷笑一声,猛地抽回衣角,转身对着面色惨白的季璟玉,一字一句道:“她求到我面前,自荐枕席。如今,己是我榻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