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白狄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郭开府邸的密室里,烛火映照着几张贪婪的面孔。
范统旧部司马敦摸着刚得的玉带钩神色犹豫:“武成君和蔺大人待我等着实不错,末将实在……”
“糊涂!”赵佾将金饼推到他面前,“抛开你们以前的事不谈,赵嘉和蔺诚能给你们什么?严苛军纪?清苦俸禄?”
他忽然压低声音,“三分天下情己有其二,王翦大军不日即至,难道你想为赵氏陪葬。”
墙角醉醺醺的都尉祁突然插话:“听说百花楼新来了批齐女?”
郭开大笑拍手,十余名齐国舞姬应声而入,手腕脚踝的金铃响成一片。
赵嘉巡视城防时,发现一些部将眼神飘忽。
正要查问,忽见庞美的心腹混在守城士卒五中,在青石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与此同时,赵迁“醉醺醺“地在宫墙上题诗,墨迹淋漓掩盖了砖缝间的血痕
——那是他刚刚找借口处决嬴雪眼线留下的血迹。
白狄赶来搀扶时,他故意将酒浆泼在她袖口,大骂赵嘉忘恩负义、不知进退。
王翦的玄色大军如乌云压境时,邯郸城内正上演荒诞一幕。
太后以“体察军情“为由,强令赵嘉每日进宫述职。
郭开则忙着给守将们赠送“劳军“的酒肉。
唯有赵迁依旧“昏聩”,他在朝会上突然提议:“既然武成如此善战,不如......嗝......把王印也给他保管?”
群臣骇然间,只有赵迁注意到了郭开赵佾等人眼中闪过的得意之色。
冬夜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将王宫的琉璃瓦打磨得冷冽如刃。
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赵迁伫立在的雕花窗前,玄色大氅下摆被穿堂风掀起细微的弧度。
他的目光穿透纷飞的雪幕,仿佛要将这座沉睡的城池每一处暗影都剖开审视。
庞美踏着织金地毯走来,在赵迁身后五步处站定,垂首时脖颈处的狐毛领子簌簌颤动。
赵迁唇角浮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冷笑,转身时己换上惯常的惫懒神色,连带着肩线都松懈下来。”白狄夫人今日又向太后进言了?”
“正是。”庞美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白狄夫人声称武成君借着邯郸大捷的军威,在军中结党营私,恐有不臣之心。”
赵迁轻哼一声,踱步到案几前,随手拿起一枚玉印把玩,“既然这样,那寡人这个昏君也该有所表示了。”
次日退朝后,赵迁径首前往太后所在的永寿宫。
刚踏入宫门,就听见白狄娇媚的笑声。
这位宠妃一袭白衣,肤若凝脂,正依偎在太后身边说着什么。
见赵迁进来,她立刻起身行礼,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
“儿臣给母后请安。”赵迁行了一礼,故意让语气显得轻浮。
太后微微蹙眉:“大王昨夜又饮酒了?”
赵迁讪笑着坐到太后身旁:“母后明鉴,不过是小酌几杯。”
白狄适时递上一盏醒酒茶,柔声道:“大王为国事操劳,偶尔放松也是应当的。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赵迁接过茶盏,手指“不经意“地划过白狄的手背。
白狄垂下眼帘,长睫如扇:“只是臣妾听闻,公子嘉借着大捷之威,在军中广结党羽。那些将士只知有公子嘉,不知有大王。长此以往,恐生变故。”
太后闻言,面色一沉:“此事当真?老身近日也听闻,军中将士对公子嘉推崇备至,甚至有人称他为'赵国救星'。”
赵迁佯装震惊:“竟有此事?”
他猛地站起,茶盏“不小心“打翻在地,“孤待他不薄,他竟敢...”
白狄连忙安抚:“大王息怒,或许只是将士们一时兴起之言。”
“不!”赵迁怒拍桌案,“庞美!立刻传赵嘉和蔺诚来见孤!”
一个时辰后,赵嘉和蔺诚来到王宫正殿。
赵嘉一身戎装未卸,显然是刚从城防巡视回来,眉宇间还带着战场上的英气。
蔺诚则身着官服,神色肃穆。
“赵嘉!”赵迁厉声喝道,“孤听闻你借着邯郸大捷,在军中结党营私,可有此事?”
赵嘉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回禀王兄,臣弟近日确实频繁出入军营,但皆为整顿城防、犒赏三军,绝无结党之意。”
蔺诚也跪地进言:“大王明鉴,武成君所为皆是为国为民。此次大捷后,秦军虽退却三十里,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武成君日夜巡视城防,实乃忠君爱国之举。”
赵迁冷笑一声,从案上抓起一卷竹简掷到二人面前:“那这些又作何解释?”
竹简散开,上面记录着所谓的“罪证“
——军中将士称赵嘉为“赵国救星”,有将领提议由赵嘉统领全国兵马等等。
这些都是白狄和太后提供的“证据”。
蔺诚脸色微变,赵嘉却抬起头,首视赵迁。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赵迁以袖掩面,对赵嘉做了个极隐秘的手势
赵嘉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立刻俯首:“臣弟知罪,请王兄责罚!”
赵迁怒不可遏地站起,指着二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赵嘉,别以为打了胜仗就可以为所欲为!蔺诚,你身为郡守,不但不制止,反而推波助澜!”
白狄在一旁轻声劝道:“大王,武成君毕竟立下大功,若处罚太重,恐寒了将士们的心。”
赵迁似乎被说动,沉思片刻后道:“念在你们初犯,且赵嘉确有战功,这次就饶过你们。但记住,若再有下次,定严惩不贷!”
赵嘉和蔺诚连忙叩首谢恩。赵迁挥袖道:“都退下吧!好好反省!”
待二人退下后,白狄似有不甘:“大王,如此轻罚,恐怕...”
赵迁搂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轻声道:“爱妃放心,孤自有分寸。现在秦军压境,还需赵嘉效力。待局势稳定,再收拾他不迟。”
白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娇笑着靠在赵迁肩上:“大王深谋远虑,是臣妾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