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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阳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响起时，他正梦见自己站在毕业典礼的舞台上。梦里阳光灿烂，哥哥林晓峰坐在第一排，对他竖起大拇指。手机铃声像一把刀，生生划破了这个美好的梦境。
"喂？"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晓阳..."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颤抖的女声，是嫂子苏雨晴。"你...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医院？"林晓阳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弹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压抑的抽泣声。"晓峰...晓峰他..."
林晓阳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我马上到。"
他几乎是跳下床的，胡乱套上衣服，抓起钥匙就往外冲。凌晨的城市街道空荡荡的，出租车司机看他脸色惨白，一路闯了两个红灯。
市中心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眼得让人流泪。林晓阳跌跌撞撞地跑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走廊长椅上的苏雨晴。她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
"嫂子..."林晓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苏雨晴抬起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急诊室紧闭的大门。
林晓阳感到双腿发软，他扶着墙才没跪下去。"到底...怎么回事？"
"车祸。"苏雨晴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他晚上应酬完...在环城高速..."
林晓阳的大脑拒绝处理这些信息。不可能，哥哥昨天还给他发了信息，说周末要带他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店。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开车从来不会超速。
"医生怎么说？"他听见自己机械地问。
苏雨晴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无声地滑落。"他们...他们还在抢救..."
林晓阳跌坐在她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却同样被无形的痛苦捆绑着。走廊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林太太..."医生摘下口罩，声音沉重。
苏雨晴猛地站起来，却又因为腿软差点摔倒，林晓阳扶住了她。
"我们尽力了。"医生说，"颅内出血太严重..."
林晓阳感到世界在旋转。他听见苏雨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下去。他本能地抱住她，两人一起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苏雨晴在他怀里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他说好今晚要回家吃饭的...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林晓阳说不出话来，眼泪模糊了视线。哥哥是他生命中的支柱，父母早逝后，是哥哥一手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大学。现在这根支柱突然倒塌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
护士带他们去见了林晓峰最后一面。白色的床单下，那张总是带着自信微笑的脸现在毫无生气。林晓阳颤抖着伸手碰了碰哥哥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
"哥..."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苏雨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眼泪无声地流着。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林晓峰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个熟睡的人。
"你答应过我的..."她低声说，"你说过要陪我去看极光的..."
林晓阳站在一旁，看着嫂子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他突然意识到，从现在起，他就是嫂子唯一的亲人了。
天亮了，医院的走廊渐渐有了人声。陈默打来电话时，林晓阳才想起今天是他们约好去新公司报到的日子。
"喂？老林你人呢？主管都问三遍了！"陈默的声音充满活力，与医院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晓阳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喂？信号不好？"
"我哥..."林晓阳终于挤出一丝声音，"我哥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去哪了？出差？"
"车祸...昨晚..."林晓阳的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
"操..."陈默的声音立刻变了，"你在哪？医院？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林晓阳回到等候区，苏雨晴正机械地填写着一堆表格。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黑眼圈明显，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
"嫂子，陈默说要过来帮忙。"
苏雨晴点点头，眼睛没离开表格。"你朋友？"
"嗯，大学同学，现在是我同事。"
"你该去上班的..."她突然说，"今天是第一天..."
林晓阳摇头，"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
"晓峰会希望你去的。"苏雨晴打断他，声音轻柔却坚定，"他一首为你骄傲...不能让他失望..."
林晓阳的眼眶又湿了。哥哥确实总是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哪怕是自己创业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未耽误过他的学费。
"我陪你把手续办完再去。"他最终妥协道。
陈默半小时后赶到了医院，还带了早餐，虽然谁都没胃口吃。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安静地帮忙跑前跑后，处理各种手续。
"公司那边我帮你请假了。"趁苏雨晴去洗手间的空档，陈默低声说，"主管说节哀，让你处理好家事再去上班。"
林晓阳点点头，感激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办完了所有手续。殡仪馆的车来接走了林晓峰的遗体，苏雨晴坚持要跟着去。
"你先去公司吧。"她对林晓阳说，"我...我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林晓阳想反对，但看到她空洞的眼神，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有事随时打电话。"
"我会的。"苏雨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去吧，别担心我。"
看着殡仪馆的车远去，林晓阳站在医院门口，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哥哥不在了，那个总是为他指明方向的人永远离开了。
"走吧。"陈默揽住他的肩膀，"我陪你去公司转一圈，然后送你回家休息。"
林晓阳麻木地跟着好友上了出租车。窗外的城市依旧繁忙，行人匆匆，阳光灿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种反差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会好起来的。"陈默轻声说，"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可能，但...会好起来的。"
林晓阳没有回答。他知道好友是好意，但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哥哥最后一次对他笑的样子。
那个笑容，永远定格在了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