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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冰山下的暗流
君合律师事务所的灯光总是亮到很晚。高级合伙人苏予棠的独立办公室里，堆叠如山的卷宗占据了办公桌的大半江山。与以往不同，这些文件并非来自对立双方，而是围绕着一个核心：恒远集团清河湾生物制剂新厂项目的法律风险评估报告、环评文件以及一份第三方独立实验室出具的地下水质检测分析。
苏予棠凝神梳理着最后的关键数据。明天，她将以恒远集团特聘专项法律顾问的身份，向恒远高层，尤其是那位以铁腕著称的总裁迟砚舟，提交这份沉甸甸的风险预警报告。这绝非一份轻松的任务。
“咚、咚。”两声随意的敲门声后，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来人顶着一头稍显凌乱的短发，笑容灿烂，带着一股与这严肃办公环境格格不入的活力。
“苏大状，还在为明天给‘甲方爸爸’上眼药做最后冲刺呢？”陆琛，律所的另一位明星合伙人，也是苏予棠多年的好友兼损友，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顺手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馥芮白放在她手边，“喏，提神续命水。看你这样，我真怕你明天火力太猛，首接把恒远的会议室天花板给掀了。”
苏予棠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屏幕上点划：“掀天花板不至于，但该捅破的窗户纸，一张也不能留。”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浓郁的香气稍稍驱散了疲惫。
陆琛大喇喇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长腿一伸，姿态放松，眼神却带着难得的认真：“说真的，予棠，这次给恒远集团‘找茬’，压力山大吧？尤其你这报告里的内容...啧啧，暂停主体工程、追加巨额投入深度评估，这等于首接给恒远踩了急刹车。他们内部能没意见？”他接着说，“那位王副总，可是出了名的进度狂魔，恨不得明天工厂就投产。”
苏予棠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他，目光沉静：“压力哪天没有？但这‘茬’不是我想找，是法律风险和潜在的社会责任摆在那里。”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这不仅是对恒远负责，也是对住在清河湾附近老百姓的一种间接责任。”
陆琛收起玩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予棠，你得清楚，你明天要说服的，可是迟砚舟。”他啧了一声，摇摇头，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那位爷，绝对是座万年冰山加行动派狠人！跟他讲道理，得有在冰面上凿洞的勇气。”
苏予棠挑眉，她对迟砚舟并非一无所知，但陆琛消息向来灵通，听听无妨。
“上个月红谷药业的事儿，还记得吧？”陆琛身体前倾，声音带着敬畏，“眼红恒远的‘诺亚生物’，想使绊子。结果呢？迟砚舟只用了一周，一周！雷霆手段，红谷股价首接跌穿地板，大股东连夜跑路，灰溜溜退场。整个过程，快、狠、准，秋风扫落叶！业内都传，红谷陈总现在听到‘迟砚舟’仨字就哆嗦！”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苏予棠静静听着，一周击垮一个实力对手，这种手腕和魄力，确实令人心惊。她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商人形象。
“还有啊，” 陆琛端起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口，继续爆料，“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谈判桌上，那叫一个压力山大！他话不多，惜字如金，但每句话都像淬了冰的刀子，首插要害。那双眼睛，啧啧…” 陆琛模仿着冷峻的眼神扫视，“据说跟X光似的，能把你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让人无所遁形，所有底牌在他面前都跟透明的一样。这绝对是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谈判经验值Max！”
他顿了顿，看着苏予棠依旧平静的脸，语重心长：“你抓的点——环保风险和社会责任，这确实是恒远现在的软肋，也是公众关注的焦点，可能是撬动他的支点。但是！”他强调，“记住你的身份是顾问，目标是说服他采纳你的专业意见，不是跟他开战！据理力争，但要讲究策略。千万别硬碰硬！激怒了他，或者让他觉得你在挑战他的权威...”陆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想想红谷的下场！哥怕你连顾问的椅子都坐不稳了。”
苏予棠放下咖啡杯，目光沉静地看着陆琛：“我知道了。谢谢提醒，陆‘情报员’。”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坚定，“风险必须指出，这是我的职业底线。”
陆琛嘿嘿一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带着点看好戏的八卦意味：“对了，还有个‘小道消息’，纯属八卦啊，跟案子无关” 他凑得更近，“听说，顾氏集团的千金，顾晚晴，跟迟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这位顾大小姐对迟砚舟，那叫一个‘志在必得’，圈里人尽皆知。说不定明天你能看到这个风云人物，回头也给哥们说说她是不是真的名不虚传。”
顾晚晴？苏予棠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豪门轶事与她何干，她的战场在事实和法律条文上。
“行啦，情报送达，精神支持到位！”陆琛站起身，拍了拍苏予棠的肩膀，“予棠，明天拿出你专业范儿，让那座冰山看看什么叫‘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看好你！要是真说服了他，让他心甘情愿踩刹车，我请你吃一个月米其林！”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哼着不成调的歌溜达出去了。
办公室重新归于宁静。苏予棠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电脑上的风险数据和模拟推演图。陆琛把迟砚舟形容得如同不可撼动的冰山，但这并未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斗志。她关掉平板，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城市，恒远集团那座地标性的双子塔在远处熠熠生辉。
她深吸一口气，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磐石般的坚定和一丝跃跃欲试的锋芒。压力？她早己习惯将它转化为动力。冰山？她倒要看看，是她的坚持更锐利，还是他的冷酷更坚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