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蓝色药剂如同液态寒冰,顺着颈动脉瞬间冲入刃七的颅腔!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瞬间扩散的麻木感,仿佛整个大脑被浸泡在液氮之中。思维瞬间凝滞,视野中的一切——翻滚的灰绿色毒瘴、巨大的暗红色光晕、扭曲的金属荆棘林——都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剧烈地扭曲、拉伸、破碎!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间挤出,刃七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后重重倒去,砸在冰冷、布满尖锐金属碎屑的地面上。Strider SMF匕首脱手飞出,落在几步外,刀身沾满了暗红色的泥泞和金属碎屑。他蜷缩着,左手死死捂住脖子上的注射点,那里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冰寒,正迅速向全身蔓延。滤毒罐的嘶鸣变得尖锐而断续,如同垂死挣扎。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冰封黑暗的瞬间,一个如同炸雷般、断断续续、被强烈干扰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狂暴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惶,强行撞破磁场风暴的尖啸,在他战术耳机深处炸响:
“滋…七!!…你…滋…了什么?!…生命体征…滋…崩溃!…强效…滋…神经毒素?!…混蛋!…回话!…滋啦——!…定位信号…滋…失!…重复!…信号丢失!…滋…砧呼叫刃七!…回话!…滋啦——!”
是铁砧!那个岩石般的教官,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近乎失控的咆哮!他显然通过某种生命体征监控(或许是植入物?)察觉到了刃七体内爆发的恐怖异常!定位信号丢失…意味着他彻底消失在了这片死亡核心区!
刃七的意识在冰寒的深渊边缘剧烈挣扎。铁砧的咆哮如同黑暗中唯一的锚点,将他濒临溃散的意志死死拉住。神经毒素?不!如果是致命的神经毒素,他现在应该己经停止呼吸!这感觉…更像是…冻结?强行压制?
求生的本能如同狂暴的电流,瞬间贯穿了麻木的神经!他猛地睁开眼!
视野依旧扭曲、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厚厚水幕。巨大的暗红色光晕在头顶缓慢旋转,如同巨神的独眼。灰绿色的毒瘴翻滚得更加强烈,其中夹杂着更多细碎的、闪烁着幽蓝或惨白光芒的金属粉尘。左肩撕裂的伤口和左肋下的闷痛在冰寒的压制下变得遥远,但左肩下方暴露皮肤传来的灼痛感却异常清晰,那片红肿己经蔓延到半个手掌大小,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小的、如同水泡般的凸起!毒瘴的侵蚀并未停止!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发现西肢沉重得不听使唤,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伴随着剧烈的、源自神经深处的撕裂感。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那支空了的注射器。在暗红色光晕的映照下,注射器尾部一个极其微小的蚀刻标志清晰地映入他模糊的视野:一个抽象化的、如同三叉戟般的图案,尖端却连接着一个微小的、类似脑电波波纹的符号。
“脑波稳定剂?‘渡鸦之巢’的特供品……能在强磁暴环境下……暂时稳定意识……副作用未知……” 那个嘶哑的“屠夫”临死前的话语碎片,如同幽灵般在刃七混乱的脑海中闪过!是这东西?!它压制了强磁场对他大脑的干扰?代价是这恐怖的神经冻结和未知的后遗症!
来不及细想!就在他意识挣扎恢复、身体却无法动弹的这几秒钟内,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强烈恶意的“沙沙”声,从右前方那片扭曲金属荆棘林的阴影中传来!
不是怪物沉重的脚步,也不是毒瘴的涌动。是靴底刻意放轻、踩在金属碎屑上发出的、细微到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的摩擦声!有人在接近!而且不止一个!动作极其专业,充分利用了浓雾和磁暴核心区诡异的光影作为掩护!
刃七的心脏猛地一缩!是灭口者?还是“渡鸦”的后援?无论是谁,此刻瘫痪在地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神经冻结带来的迟滞!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痛混合着咸腥的血液在口中炸开!这原始的痛楚如同强心针,瞬间刺激了近乎麻痹的神经!身体的掌控权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强行夺回!
他身体的动作幅度极小,甚至没有改变倒地的姿势。唯一能动的右手,如同垂死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向着掉落在几步外的Strider SMF匕首探去!指尖在冰冷粘稠的地面上艰难地挪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剧痛和麻木感。
“沙…沙…”
脚步声更近了!就在荆棘林的边缘!两道模糊的、穿着与环境色融为一体的灰黑色伪装服的身影,如同从浓雾中渗出的鬼魂,出现在刃七模糊的视野边缘!他们保持着标准的双人交替掩护队形,手中紧握的并非步枪,而是加装了消音器和简易机械瞄具的紧凑型冲锋枪——显然是考虑到了强磁场的干扰!枪口在暗红色的光晕下闪烁着冰冷的幽光,精准地指向倒地的刃七!
“目标确认!生命体征微弱!疑似中毒或重伤!”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漂亮国西海岸口音的年轻男声响起,语速极快,带着一丝猎手锁定猎物时的兴奋。
“小心!情报说他极其危险!‘屠夫’他们都栽了!” 另一个更沉稳、带着中西部口音的男声立刻警告,枪口微微移动,警惕地扫视着刃七周围的地面,显然在防备陷阱。“‘鹞鹰’命令:回收芯片,清除目标!不留活口!动手!”
代号“鹞鹰”!又是“渡鸦”的杀手!而且级别更高!
被称为“鹞鹰”的狙击手命令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刃七头顶!清除目标!不留活口!他的手指距离冰冷的匕首柄还有最后十厘米!这点距离,在对方扣动扳机的速度面前,如同天堑!
就在那个年轻声音的杀手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大地心脏深处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爆发!整个磁暴核心区的地面猛地向下一沉!随即,一股无形的、狂暴到极点的能量脉冲以核心光晕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扩散开来!
嗡——!!!
刃七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高频震动中呻吟!战术耳机里瞬间爆发出能刺穿耳膜的、持续的尖啸!固定在左臂上的微型战术终端屏幕彻底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花白,随即“啪”的一声轻响,屏幕中央竟然炸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纹!头盔内部,最后几丝顽固的HUD光痕彻底熄灭、湮灭!
强磁暴!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
“操!磁暴峰值!电子设备全毁!” 年轻杀手的惊呼带着一丝慌乱,他手中的冲锋枪上,一个用于辅助瞄准的微型红点指示灯“噗”地一声爆出电火花,彻底熄灭!
更诡异的是,刃七感觉到自己战术背心内侧,那个贴身存放的、来自“屠夫”的冰冷金属徽章——渡鸦的爪痕——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并且开始发出一种极其微弱、但频率奇高的“嗡嗡”震颤!这震颤透过衣物和肌肉,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胸膛!
磁暴核心区爆发的恐怖能量,似乎与这枚徽章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别管设备!手动射击!干掉他!” 沉稳的杀手怒吼,强压下磁暴带来的心悸,手指狠狠扣向扳机!
就是现在!
刃七眼中寒光爆射!趁着对方被磁暴爆发瞬间震慑、注意力分散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积蓄的最后力量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轰然释放!身体在地面猛地一个侧滚!右手如同闪电般抓住了近在咫尺的Strider SMF匕首!
“噗噗噗——!”
低沉致命的枪声响起!子弹狠狠咬在刃七刚才躺卧的位置,溅起大片带着金属碎屑的泥浆!
刃七在翻滚中强行拧腰起身!动作因为神经的剧痛和麻木而显得有些踉跄,但速度依然快得惊人!他根本来不及站稳,身体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年轻声音的杀手猛扑过去!匕首反握,棱角分明的刀身紧贴小臂,在暗红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幽光!
年轻杀手显然没料到对方在“中毒濒死”状态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反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枪口本能地转向,试图拦截!
太近了!刃七的扑击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杀手仓促间射出的子弹擦着他的战术背心飞过,撕裂了外层的纤维!
噗嗤!
Strider SMF匕首那致命的几何刀头,带着刃七全身的重量和冲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贯入了年轻杀手的胸腹之间——战术背心防护相对薄弱的侧肋下方!刀锋穿透作战服、肌肉、内脏,发出沉闷而恐怖的撕裂声!
“呃啊——!” 年轻杀手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力气,冲锋枪脱手掉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剧痛。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刃七的战术手套。
“灰鼠!” 沉稳杀手发出惊怒的咆哮!枪口瞬间锁定刃七的后背!手指扣死扳机!
刃七甚至没有回头!在匕首刺入“灰鼠”身体的瞬间,他借着前冲的惯性,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对方战术背心的肩带,用尽全身力气,将“灰鼠”濒死抽搐的身体狠狠抡向沉稳杀手的方向!
人体沙包再次被当作盾牌!
“该死!” 沉稳杀手咒骂着,强行压下扳机的手指出现了一丝迟滞!射出的子弹大部分打在了“灰鼠”的身体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借着这宝贵的、以一条人命换来的零点几秒,刃七猛地松开“灰鼠”的尸体,身体如同猎豹般伏低,朝着右前方一片更加密集、闪烁着强烈电弧火花的巨大金属荆棘丛中疾窜而去!那里地形更加复杂,扭曲的金属枝干如同天然的屏障,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你跑不了!” 沉稳杀手怒吼,绕过同伴的尸体,紧追不舍!枪口不断喷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在刃七身后溅起一连串的泥浆和金属火花!有几发子弹甚至擦着他的小腿飞过,带起灼热的刺痛!
刃七在扭曲的金属荆棘林中亡命穿梭。高大的金属荆棘如同巨兽的骨骼,表面流淌着幽蓝色的电弧,发出“噼啪”的炸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和金属灼烧的气息。强磁暴的余波依旧在肆虐,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揉捏,每一次迈步都异常艰难,神经的麻木和撕裂感从未停止。左肩下方暴露的皮肤,灼痛感己经蔓延到整条左臂,那片区域的皮肤变得通红发亮,水泡破裂,渗出粘稠的黄色组织液,混合着毒瘴,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持续的麻痹感!
身后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沉稳杀手“渡鸦”的追踪技巧极其老辣,总能死死咬住他的尾巴。子弹不断在身旁呼啸而过,将扭曲的金属荆棘打得碎屑纷飞,溅射的电弧在浓雾中闪烁。
“放弃吧,影龛的虫子!” 沉稳杀手的声音在浓雾和磁暴噪音中传来,带着冰冷的杀意和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交出芯片!‘鹞鹰’大人或许会给你个痛快!不然,等我们抓到你,会让你尝遍‘渡鸦之巢’里所有的‘小玩意儿’!你会后悔刚才没死透!”
刃七充耳不闻,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奔逃和寻找反击的机会上。他冲过一片相对开阔、布满巨大金属碎块和深坑的区域。就在他即将冲入对面更密集的荆棘丛时,前方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被灰绿色毒瘴半掩埋的东西,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具尸体!
穿着和“灰鼠”他们同款的灰黑色伪装作战服,但尸体己经高度腐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尸体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生前遭受过重创。引起刃七注意的,是尸体旁边掉落的一把武器——一把造型极其粗犷、枪管短粗、明显是手工改造过的霰弹枪!枪身大部分是金属原色,只有握把处缠着肮脏的布条。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把枪没有安装任何光学瞄具,甚至连机匣都是最原始的开放式设计,枪管下方焊接着一个简陋的、用于装填大口径霰弹的管状弹仓!这是一把纯粹为了在强磁暴环境下可靠击发而存在的、舍弃了一切精密结构的杀戮工具!
刃七的心脏狂跳!机会!他猛地一个前扑翻滚,在沉稳杀手子弹追射而至的瞬间,扑到那具尸体旁,右手闪电般抓起了那把沉重冰冷的改造霰弹枪!
入手沉重!金属的冰冷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他根本来不及检查枪膛是否有弹,完全是在赌!身体在翻滚中强行拧转,霰弹枪那粗大的枪口凭借着感觉,指向了身后紧追而来的沉稳杀手模糊的身影!
“砰——!!!”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小型火炮般的轰鸣在磁暴核心区炸响!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刃七受伤的左肩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脱手!
粗大的枪口喷吐出大团炽热的火焰和浓密的硝烟!无数颗沉重的铅弹丸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覆盖了刃七身后扇形的一大片区域!
浓雾被狂暴的气流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正在追击、试图举枪瞄准的沉稳杀手“渡鸦”,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捡到这种大杀器,更没想到对方会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悍然反击!他眼中的戏谑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取代!身体试图做出规避动作,但太迟了!
噗噗噗噗——!
密集的、如同重锤砸在湿沙袋上的声音响起!沉稳杀手“渡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拳正面击中,整个人向后猛地倒飞出去!他身上的战术背心在如此近距离的霰弹轰击下如同纸糊,胸前瞬间爆开一大片恐怖的血花,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手中的冲锋枪脱手飞出,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重重砸在后方一片流淌着电弧的金属荆棘上!
“滋啦——!” 一阵强烈的电火花爆闪!尸体在高压电弧的灼烧下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冒起一股焦糊的黑烟,随即彻底不动了。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迅速弥漫开来。
巨大的枪声在死寂的核心区回荡,又被翻滚的浓雾和磁暴的余音吞噬。刃七半跪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左肩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改造霰弹枪那粗大的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Strider SMF匕首插在腰侧,刀柄上也沾满了泥泞和血污。
解决了追兵,但更大的危机并未解除。强磁暴的余威仍在肆虐,身体内部的冰寒麻木和神经撕裂感并未因战斗的激烈而消退,反而有加剧的趋势。左臂的灼伤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和麻痹感,毒瘴的侵蚀正在深入。那支蓝色药剂带来的“稳定”效果,如同饮鸩止渴,副作用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爆发。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那把沉重但可靠的改造霰弹枪甩到背后,用简易的挂绳固定好。这将是他在磁暴环境下最后的火力依仗。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两具“渡鸦”杀手的尸体,以及那具给他提供了武器的无名骸骨。
“鹞鹰”……狙击手……渡鸦之巢……
他抬起头,望向磁暴核心区那巨大暗红色光晕的中心方向。微型战术终端己经彻底损坏,但胸膛上,那枚渡鸦爪痕徽章传来的、与磁暴能量隐隐共鸣的滚烫感和高频震颤,却像一盏黑暗中的航标灯,清晰地指向那个方向!
活下去。找到源头。揭开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滤毒罐发出濒临极限的、如同破锣般的嘶鸣。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忍受着身体内外交加的剧痛和侵蚀,朝着那片翻滚着最浓郁死亡气息、闪烁着最庞大暗红轮廓的核心地带,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灰绿色的毒瘴再次将他孤独的身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