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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裹着腥风扑至眉睫时，谢沉渊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能听见青羽真人冰盾碎裂前的最后一声轻响，像极了老背棺人临终前咳血时的脆裂——那是生机断绝的前兆。
"退半步！"他低喝，左手死死扣住棺底灵脉图的刻痕，掌心被烫出焦红。
青铜剑"守真"的剑鞘重重磕在棺沿，震得虎口发麻。
这不是他第一次用棺材硬扛妖诡，但此刻从利爪中渗出的黑雾里，他分明尝到了铁锈味——是玄冰宫弟子咽气前涌到喉头的血。
青羽真人的玄冰剑在身侧划出半弧，碎冰凝成的屏障虽裂，却为两人争取了刹那间隙。
她鬓角的银饰被黑雾灼出焦痕，眼尾泛红："这东西...吞的不只是命魂！"话音未落，利爪己至，谢沉渊的棺材"嗡"地震颤，镇妄之光如沸腾的银浆翻涌，在黑雾中犁出条灼亮的沟壑。
剧痛从手臂窜上脊椎。
他的破妄目在黑暗里睁得发酸，终于看清那利爪的本质——不是实体，是千万道执念拧成的绳。
有玄冰宫弟子临刑前攥紧的断剑，有散修在秘境入口跪叩的血印，甚至有太初境灵脉图上被啃噬的星点灵光。
这些东西绞在一起，竟比真器还利。
"不可硬拼！"谢沉渊咬着牙扯过青羽的手腕，将她拽到棺后。
镇妄光在两人头顶织成网，黑雾利爪撞上来时，网面泛起蛛网似的裂纹。
他能感觉到棺材在抗拒，刻在棺身的七十二道封印符阵正疯狂吞噬黑雾，可对方的执念太稠，稠得像要把棺材反过来吸进去。
青羽的玄冰剑突然爆出刺目寒芒。
她反手挥剑，剑气如刀，竟将缠上棺木的黑雾斩断一截。"我虽不擅封印，"她喘着气，发尾结着冰晶，"但锁空间的本事还在！"话音未落，冰蓝色的剑纹在巨像脚下蔓延，将其双腿困在冰牢里。
巨像发出刺耳的尖啸，被斩断的黑雾化作千万道细针，扎得两人面门生疼。
谢沉渊趁机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棺盖上。
封印符阵骤然亮如白昼，他听见无数细碎的"咔嚓"声——是被吞噬的执念在崩解。
老背棺人曾说，镇妄棺最狠的不是封，是让妖诡吞进去的东西反过来咬它。
此刻巨像的半张腐蚀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像被抽干了填充物的皮袋。
"藏锋锁魂阵..."谢沉渊突然低喃。
战斗间隙，古卷残魂的话突然撞进脑海："影蚀属阴，需以阳刚灵脉引天地气冲其根。
藏锋锁魂阵者，外敛内刚，正是克它的刀。"他的手指在怀中摸索，触到两枚硬物——"藏锋"铜牌的纹路硌着掌心，"斩厄"令牌的温度却凉得反常。
青羽的冰牢出现裂痕。
巨像仰起头，腐蚀脸的黑洞里又涌出黑雾，这次却不再乱撞，而是凝成条粗硕的锁链，首取谢沉渊心口。
他反手抽出青铜剑，剑刃离鞘三寸，冷光却己刺破黑雾。"接着！"他将铜牌抛给青羽，自己握住令牌，"按古卷说的，你引剑气锁阵眼，我..."
话未说完，锁链己至。
谢沉渊旋身避开，却感觉左肩一热——锁链擦着皮肉划过，血珠溅在铜牌上。
青羽的玄冰剑突然爆鸣，她接住铜牌的瞬间，剑身的冰纹与铜牌上的刻痕竟泛起共鸣的幽光。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铜牌与令牌在半空缓缓靠近，像两块被磁石吸引的铁。
黑雾突然疯狂翻涌，巨像的腐蚀脸扭曲成更狰狞的模样。
谢沉渊能听见它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像极了被抢食的恶犬。
而在那呜咽声中，有极细的"嗡"鸣悄然响起——是铜牌与令牌即将相触时，空气被撕裂的轻响。
一道淡金色的光，正从两枚器物的缝隙里，缓缓渗了出来。
两枚铜器相触的刹那，谢沉渊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淡金色的光不是流泻，而是以某种古拙的韵律从缝隙中漫开，像被风吹散的金粉，却在触及黑雾的瞬间凝成实质——那是道半透明的结界，表面浮着与"藏锋"铜牌同纹的锁魂刻痕。
青羽真人握着铜牌的手在抖。
她能感觉到掌心的青铜烫得惊人，仿佛有活物在纹路里窜动，顺着经脉往心口钻。"这是...古卷里的阵？"她喘息着抬头，正撞进谢沉渊泛红的眼底。
他的破妄目此刻亮得反常，连睫毛都镀了层金，显然正以目力穿透结界观察巨像。
"是藏锋锁魂阵。"谢沉渊的声音发紧，指尖深深掐进"斩厄"令牌的握柄，"古卷说过，影蚀属阴，需以阳刚灵脉引天地气冲其根。"他望着结界内疯狂扭曲的影蚀巨像，那些由执念拧成的利爪正拍打着结界壁，每一下都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黑雾被金光吞噬的速度比预想中快，巨像的腐蚀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像被抽干了气的皮囊。
"趁现在！"他突然低喝，反手一掌拍在镇妄棺的棺盖上。
棺材发出沉闷的轰鸣，七十二道封印符阵同时亮起，竟与结界上的锁魂刻痕连成了网。
谢沉渊能感觉到棺材在发烫，灵脉图的刻痕正沿着他的掌心往手臂窜，那是棺材在主动输送力量——老背棺人临终前说过，镇妄棺认主时会"把命脉缠在你骨头上"，此刻他才算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影蚀巨像的呜咽突然拔高，化作刺耳鸣叫。
谢沉渊的破妄目捕捉到它体内翻涌的黑雾里，浮现出无数张人脸——玄冰宫弟子、散修、甚至太初境的守山长老，他们的嘴型都在喊同一句话："杀了它！"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才惊觉那些被吞噬的执念并非被封印，而是在巨像体内酝酿着更暴烈的反扑。
"要自爆！"他的瞳孔骤缩。
老背棺人曾在笔记里写过："影蚀类妖诡最狠的不是吞噬，是把吞进去的怨气当火药。"话音未落，巨像的腐蚀脸突然鼓胀成圆球，黑雾如沸腾的沥青般从七窍涌出。
结界壁上的锁魂刻痕开始崩裂，淡金色的光被染成浑浊的灰。
"退！"谢沉渊拽着青羽的手腕往旁扑去。
他的左手仍死死扣着棺沿，镇妄棺在地面拖出半丈深的痕迹，棺底的灵脉图与地面摩擦出火星——这是他早布下的棺气陷阱。
巨像自爆的轰鸣几乎要震碎耳骨，黑雾形成的冲击波裹着碎石劈头盖脸砸来，谢沉渊能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的脆响，却硬是咬着牙将青羽护在身下。
气浪退去时，青羽的玄冰剑己碎成数截，冰蓝色的剑纹在她周身游走，勉强护着最后一层屏障。
她咳着血推开谢沉渊，发间银饰只剩半枚，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你...早知道它会爆？"
"老背棺人说过，影蚀妖诡被锁魂阵压制时，十有八九会鱼死网破。"谢沉渊撑着棺材坐起，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得比平时更淡，"我在棺底灵脉图里埋了三道镇妄符，能吸掉七成冲击。"他指腹抹过唇间的血，目光落在逐渐消散的黑雾上——那里还残留着几缕极细的黑丝，正往地缝里钻。
"你以为能困住我？"
阴恻恻的冷笑从脚边的裂缝里渗出。
谢沉渊的破妄目扫过去，只见地缝深处有两点幽绿的光，像被踩碎的鬼火。
他没动，只是将"藏锋"铜牌和"斩厄"令牌攥进袖中，铜牌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只是打散了形体而己。"他声音很轻，却像块压在人心头的石头，"但足够我们离开这里了。"
青羽扶着他站起身，玄冰剑的碎片在她掌心重新凝聚成小半柄残剑。
她望着地缝里渐弱的冷笑，忽然攥紧了谢沉渊的衣袖："那声音...像人，又像鬼。"
"是无面的手段。"谢沉渊低头替她理了理乱发，动作极轻，像在安抚受了惊的幼兽，"影蚀巨像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算计...在秘境外面。"他抬眼望向秘境入口，那里的雾墙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外面的青山。
只是山风里飘来的不是松涛，而是若有若无的喊杀声。
青羽的指尖一颤："那是...玄冰宫的护山铃？"
谢沉渊没回答。
他望着入口外翻涌的云层，看着阳光透过云隙落在山路上——那里有零零散散的玄冰宫弟子在奔跑，有破碎的旗帜被风卷着飞过树梢，有血珠溅在青石上，像开败的红梅。
他将镇妄棺扛上肩，棺盖的镇妄光仍在幽幽发亮，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
"走吧。"他说，声音比山风更冷，"该看看，是谁等在外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