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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柒刚躺下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与茯苓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妙——这脚步声纷杂沉重，绝非侍女所能发出。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林婉柔一袭湖蓝色长裙率先踏入，身后跟着身材魁梧的慕擎苍。更令慕清柒头皮发麻的是，三位哥哥也紧随其后——大哥慕云修身姿挺拔如松，二哥慕云城摇着折扇一脸玩味，三哥慕云谦则被小厮推着轮椅安静进入。
"我...我只是有点头疼..."慕清柒声音虚弱，却在母亲锐利的目光下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林婉柔快步走到床前，不由分说抓起女儿的手腕。她指尖轻按脉搏，眉头先是一皱，继而舒展，最后竟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慕清柒心知要糟——母亲医术高明，装病怎可能瞒得过她？
果然，林婉柔松开手，转身对众人道："都出去，我有话单独与阿柒说。"
慕擎苍浓眉一竖："婉柔，阿柒到底怎么了？"
"无碍。"林婉柔语气平静，眼神却不容置疑，"你们都先出去。"
三位哥哥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大哥慕云修率先行礼："父亲，母亲既如此说，我们不如先到外间等候。"他朝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慕云城撇撇嘴，慕云谦则轻轻点头。
待房门重新关上，林婉柔才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敲击床沿："说吧，装病所为何事？"
慕清柒咬了咬下唇，知道瞒不过去，只得小声道："女儿是想引蛇出洞..."
"胡闹！"慕擎苍低喝一声，"府中出了何事需要你一个姑娘家如此冒险？"
林婉柔抬手制止丈夫，目光转向站在角落的茯苓："茯苓，你来说。"
茯苓上前一步，从腰间取出那块玉牌。林婉柔一见，瞳孔微缩："果然...谷中出事了？"
"回夫人，太子己派人潜入府中，调查您与药王谷的关系。"茯苓声音极轻，"小姐从东厂得到消息，我们商议设局引出暗桩。"
慕擎苍脸色骤变："太子？他怎会..."
林婉柔抬手打断他，神色凝重："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她转向女儿，"阿柒，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该独自行动。"
慕清柒低下头："女儿知错。只是担心母亲..."
"罢了。"林婉柔长叹一声，"既然己经开始，不如让全家一起配合。"她提高声音，"都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三位哥哥鱼贯而入。慕清柒注意到二哥慕云城进门时，折扇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弧线，看似随意，却恰好遮住了他瞬间变化的眼神。
林婉柔简单说明了情况，只是隐去了药王谷的具体信息："府中有太子派来的暗桩，阿柒与茯苓设局想引蛇出洞。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一起商议。"
慕云修眉头紧锁："太子为何突然调查我们慕府？"
"恐怕与西疆有关。"慕擎苍沉声道，"近日朝中暗流涌动，太子与西疆往来密切。"
慕云谦轻咳一声，声音温润却有力："无论缘由为何，当务之急是揪出暗桩。阿柒的计划虽有些鲁莽，但思路可取。"
慕云城忽然"啪"地合上折扇，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暗桩目标是查证母亲与药王谷的关系？"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茯苓敏锐地注意到，当慕云城说出"药王谷"三个字时，手指在扇骨上轻轻了一下，那动作绝非随意。
"正是。"慕清柒点头，同时暗中观察二哥的反应，"我们怀疑是秋菊或钱管事的小妾。"
"秋菊？"慕云修回忆道，"那个总爱往药房跑的丫头？"
林婉柔若有所思："她确实经常主动请缨取药，而且..."她看向茯苓，"上个月的清心散..."
茯苓会意："那药方外人不可能知道配比，若有人动了手脚，必是懂药理的。"
慕云城忽然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他转向慕清柒，"妹妹不是要装病吗？不如装得更像些。"
"二哥有何高见？"慕清柒好奇地问。
慕云城摇开折扇，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三日后是父亲寿辰，届时宾客云集。若妹妹'病重'需要特殊药材治疗，而母亲又恰好'外出寻药'..."
慕云谦立刻领会："暗桩必会趁机行动。"
"不错。"慕云城点头，"我会安排几个'意外'，让可疑之人有机会接触药方。"
慕清柒注意到，二哥说这话时语气中的笃定与平日玩世不恭的形象大相径庭。更奇怪的是，父亲和大哥竟都默认了他的安排，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林婉柔沉思片刻，点头同意："就这么办。不过柒儿的'病情'需要更逼真些。"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后三个时辰内会呈现寒热交攻之症，但对身体无害。"
慕清柒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不一会儿，她的脸色开始泛红，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母亲，这药..."她声音虚弱，却带着惊讶。
林婉柔轻抚女儿发烫的额头："放心，只是表象。"她转向众人，"现在开始，柒儿确实'病重'，需要特殊药材治疗。我会'亲自外出寻药'，府中事务暂由云修掌管。"
慕擎苍补充道："寿宴照常准备，但要加强府中戒备。云城，你负责留意宾客中的可疑之人。"
慕云城躬身应是，眼中闪过一丝慕清柒从未见过的锐利。
"云谦，"林婉柔转向轮椅上的三子，"你心思缜密，负责留意府中下人的异常举动。"
慕云谦微微一笑："母亲放心。"
计划敲定后，林婉柔提高声音，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阿柒这病来得蹊跷，我得亲自去寻几味药材。"她转向茯苓，"你先用银针稳住病情，我去去就回。"
门外候着的白芷听到，立刻跑去通知其他下人。不一会儿，"小姐突发急病，夫人外出寻药"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慕府。
待众人退去，只留下茯苓照顾"病重"的慕清柒。房门一关，慕清柒就忍不住问道："茯苓，你有没有觉得二哥今日有些...不同？"
茯苓正在整理药箱，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二公子听闻暗桩调查药王谷时，眼神凌厉非常，不似平日模样。"
"是啊..."慕清柒回想着二哥那一瞬间的变化，"而且父亲和大哥对他提出的计划竟毫无异议，仿佛...习以为常。"
茯苓若有所思："二公子表面纨绔，实则..."
"实则另有身份？"慕清柒眼睛一亮，"我早觉得二哥不简单。那些赌档青楼，说不定只是掩护。"
茯苓点头："小姐想怎么做？"
慕清柒狡黠一笑："既然要揪暗桩，不如顺便..."她做了个掀开的手势，"扒了二哥的伪装。想想他跳脚的样子就有趣。"
茯苓无奈摇头，眼中却带着宠溺："小姐还是这般顽皮。"她取出一包药材开始研磨，"不过眼下，我们得先把这场戏演好。"
慕清柒点头，随即按照母亲给的药效，做出病痛难忍的样子。茯苓则大声吩咐门外的白芷准备热水和干净布巾，营造出紧张气氛。
傍晚时分，慕清柒的"病情"越发"严重"，甚至开始说胡话。林婉柔"外出寻药"未归，府中人心惶惶。秋菊主动请缨来帮忙照顾，被茯苓婉拒，却注意到她在门外逗留许久。
夜深人静时，慕清柒的"症状"渐渐消退。她与茯苓低声复盘今日种种。
"秋菊确实可疑，"茯苓小声道，"她在门外偷听许久，还试图查看我丢弃的药渣。"
慕清柒点头："钱管事的小妾呢？"
"尚未露面，但..."茯苓犹豫了一下，"二公子傍晚时曾单独见过钱管事。"
"哦？"慕清柒来了兴趣，"说了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只看到钱管事离开时脸色发白，脚步虚浮。"
慕清柒若有所思："二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茯苓立刻吹灭蜡烛，将慕清柒护在身后。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随即消失不见。
"果然上钩了。"慕清柒低声道。
茯苓从袖中滑出一根银针，警惕地注视着窗口："看来暗桩不止一人。"
慕清柒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茯苓，你说...二哥会不会就是..."
"听雨楼楼主？"茯苓接上她的话，"确实有可能。听雨楼专司情报，与二公子平日出入的场所吻合。"
慕清柒眼睛一亮："若真如此，这次不仅能揪出暗桩，还能..."她做了个揭穿的手势，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茯苓无奈一笑："小姐还是先养精蓄锐吧，明日还有好戏要看。"
慕清柒点头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放二哥今日的异常表现，以及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二哥每次从赌坊回来身上从未有酒气；他看似随意打赏小厮的钱袋上，总绣着同样的雨滴图案；还有那些他声称"输光"的夜晚，往往正是朝中发生大事之时...
"原来如此。"慕清柒恍然大悟，轻轻笑出声来。
茯苓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小姐己经闭上眼睛，嘴角挂着计谋得逞般的微笑。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慕府笼罩在银辉之中。三日后的大戏，己经悄然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