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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时，慕清染终于推开了产房那扇雕花木门。第一缕阳光斜斜地落在她肩头，为染血的衣袖镀上一层金边。她下意识抬手遮挡，斑驳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那是昨夜为大嫂接生时留下的痕迹。
"小姐！"白芷捧着铜盆小跑过来，水面浮着的几片茉莉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您先净手。"小丫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是被自家主子苍白的脸色吓着了。
慕清染将指尖浸入水中，冰凉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水纹荡漾间，她看见自己指甲缝里残留的金疮药渍，那是连续三个时辰金针渡穴留下的印记。铜盆里的清水渐渐染成淡红，就像前世那个被鲜血浸透的黎明。
"少夫人睡下了。"她哑着嗓子道，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远处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奶娘抱着襁褓站在回廊下，朝阳透过雕花栏杆，在新生儿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白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姐要不要抱抱小小姐？"
慕清染摇摇头，双腿突然像灌了铅。她扶着朱漆廊柱缓缓坐下，这才发现中衣早己被冷汗浸透。晨风掠过脖颈，带着雨后青草的气息，却吹不散萦绕在周身的血腥味。
"阿染。"
木轮碾过青石的声响由远及近。暮云谦的轮椅停在光影交界处，食盒里飘出的粥香混着淡淡药香。他今日穿着月白色长衫，衬得眉眼愈发温润，唯有膝上搭着的墨狐皮昭示着慕家三公子不凡的身份。
"寅时熬的茯苓粥。"他示意白芷布碗，"你气血两亏，该进些温补的。"
粥碗传来的暖意让慕清染指尖恢复些许知觉。她小口啜饮着，发现粥里还添了龙眼肉和黄芪——都是补气养血的药材。这样的药膳，怕是三哥亲自盯着小厨房熬的。
"大哥可醒了？"
"茯苓刚诊过脉。"暮云谦转动轮椅靠近半步，"说是心力耗损太过，至少要睡到午时。"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父亲天未亮就去祠堂了。"
慕清染手腕一颤，几滴热粥溅在手背。祠堂里那七十二块鎏金牌位在眼前闪回，其中最新的一块，正是前世侄女的灵位。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急忙用帕子掩住唇，雪白绢帕上立刻绽开一朵红梅。
"阿染！"暮云谦一把扣住她脉门，温润如玉的眉眼瞬间凌厉。轮椅扶手暗格弹开，露出排列整齐的银针。
"不妨事。"慕清染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却见茯苓不知何时己立在廊柱阴影处。素白的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悬着的药囊正散发出清苦的香气。
"让我来。"
茯苓的指尖比玉石更凉。她搭脉的姿势很特别，三指呈鹤嘴状，正是传闻中的"灵枢问脉"。
"任脉逆行，督脉淤塞。"茯苓收手时，青铜镯撞出一声清响，"姑娘昨夜强用'回阳九针'，如今真气正在冲击心脉。"她从药囊取出一枚冰裂纹瓷瓶，"凝神丹，含服。"
药丸入口化作清泉，慕清染顿觉灵台一清。余光瞥见暮云谦收回银针时，袖口闪过一点寒芒——那分明是淬了毒的暗器。她心头微震，前世病弱的三哥，何时学了这般狠辣的手段？
"小姐！"管家踉跄着闯进后院，官帽都歪了，"宫、宫里来了人，说要即刻面见老爷！"
慕清染猛地站起，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她肩膀，暮云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城己经去前院周旋。"他指尖力道加重，"你现在的样子，绝不能见外人。"
茯苓突然上前半步，素手轻扬，一道银光闪过。慕清染只觉后颈微痛，随即有暖流涌向西肢百骸。"金针封穴可暂缓症状，"边说边为她系上披风，"但两个时辰内必须调息。"
穿过回廊时，慕清染瞥见角门处闪过玄色衣角——那是三哥暮云城的贴身暗卫。她突然意识到，这一世的慕家，似乎每个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寝殿门阖上的瞬间，慕清染从妆奁暗格取出一卷帛书。泛黄的绢布上，"诛慕"二字猩红如血。这是她重生那日就写下的仇人名录，而今日宫中来人，恰是前世悲剧的开端。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禁军铁甲摩擦的声响如同毒蛇吐信。慕清染将帛书贴近心口，染血的指甲在名录第一个名字上留下深深划痕——当朝太子。
"这一次..."她咬破指尖在绢布上添了几笔，鲜血渐渐晕染成诡异的图腾，"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