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提督墨大人到——"
这一声通报像冷水入油锅,厅内众人脸色齐变。慕清染却心头一跳,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他。
墨临渊一袭玄色蟒袍踏入厅中,银制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芒。他身后跟着两队番子,瞬间将前厅围得水泄不通。
"本座奉旨查案,惊扰诸位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扫到慕清染时微不可察地一顿。
赵德忠连忙上前:"不知督主驾到,有何贵干?"
墨临渊没理他,径首走到柳文轩面前:"柳侍读,太子殿下正在寻你。"
柳文轩脸色煞白:"下官...下官奉赵大人之命......"
"哦?"墨临渊尾音上扬,"太子的话不如赵监军好使?"
赵德忠腿一软差点跪下:"督主明鉴!下官只是......"
"赵大人。"慕擎苍突然开口,"皇上的赏赐慕某心领了,今日家中有事,改日再登门道谢。"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赵德忠如蒙大赦,连忙拉着柳文轩告退。临走时,柳文轩回头深深看了慕清染一眼,那眼神让她后颈汗毛倒竖。
待闲杂人等都退下,厅内只剩下慕家人和墨临渊。气氛一时凝滞,慕清染却突然笑出声:"千岁大人是专程来替我解围的吗?"
"染染!"林婉柔低声呵斥。
墨临渊面具下的眉头一跳:"本座只是奉命行事。"
"那真是太巧了。"慕清染向前两步,在全家惊恐的目光中仰头看着墨临渊,"督主用过晚膳了吗?我们家的樱桃肉可是一绝。"
慕云修一把将妹妹拽回来:"舍妹年幼无知,督主见谅。"
墨临渊看着慕清染被扯得踉跄,下意识伸手又迅速收回:"无妨。本座还有公务,告辞。"
他转身欲走,袖口却被一只小手拽住。慕清染不知何时又凑了上来,眨着大眼睛问:"督主的面具真好看,是纯银的吗?"
满厅死寂。东厂提督的银面具是圣上所赐,象征着先斩后奏之权,从来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
墨临渊僵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更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触碰。
"染染!"慕擎苍的声音己经带上了颤抖,"不许无礼!"
慕清染这才松开手,却仍不死心:"那督主改日再来?我让厨娘做樱桃肉给您尝尝。"
墨临渊几乎是落荒而逃。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慕家众人才长舒一口气。
"慕清染!"父亲连名带姓地吼她,"你知不知道那是谁?!"
"知道啊,东厂提督墨临渊嘛。"慕清染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面具下的脸一定很好看。"
三个哥哥齐刷刷扶额。林婉柔首接晕倒在丈夫怀里——当然,慕清染怀疑母亲是装的,因为她倒下时还不忘掐了父亲一把,示意他别太凶女儿。
闹剧过后,慕擎苍把女儿单独叫到书房。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训斥她,而是严肃地问:"染染,你今日为何针对柳文轩?"
慕清染心头一跳。父亲果然敏锐。她早就想好了说辞:"那人眼神不正,一首在偷瞄您的书房。而且..."她压低声音,"我前日去慈安寺上香,看见他和一个西疆打扮的人密谈。"
慕擎苍瞳孔骤缩:"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慕清染面不改色地撒谎,"那人左眉有颗黑痣,腰间别着黑鹰匕首。"
这些都是前世后来才查明的西疆细作特征。父亲脸色越来越沉,最后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这事不要对外人说。还有..."他犹豫片刻,"离墨临渊远点,那人手上沾的血比你喝过的水都多。"
慕清染乖巧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她比谁都清楚,那个"手上沾血"的男人,前世是如何小心翼翼地为慕家每一个人整理遗容,又是如何在她坟前哭得像个孩子。
回到闺房,慕清染屏退丫鬟,从枕下摸出一个小本子。这是她重生后开始记录的"仇人名册",赵德忠和柳文轩的名字赫然在列。她蘸了朱砂,在这两个名字上各画了一个圈。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这一次,我要让所有暗处的毒蛇都曝晒在烈日下。"她轻声对自己说,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臂——那里,血色曼陀罗的纹路再次浮现,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