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萤在持续的高烧和脚踝钻心的剧痛中煎熬。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破碎的梦境里交织着旋转的舞台灯光、冰冷的电子围栏、沈夜那双燃烧着赤炎的眸子、艾琳娜手中冰冷的针筒、窗外那束刺破绝望的强光、以及坠向深渊的失重感……梦魇如影随形。
在强效药物和艾琳娜的精心处理下,她的高烧在进入三角洲的第二天傍晚终于开始缓慢消退。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水面。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在苏晴那张写满担忧、憔悴不堪的脸上。
“萤萤?!”苏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惊喜,泪水瞬间涌出。
脚踝处传来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瞬间将林萤拉回残酷的现实。她下意识地想移动那只脚,却只换来一阵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的剧痛和可怕的无力感。她看向艾琳娜,对方冷静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宣判;看向苏晴,对方眼中汹涌的泪水诉说着无法言说的悲伤。
舞台……那双承载着她生命全部意义、让她在聚光灯下绽放灵魂之光的脚……被彻底摧毁了。
“呃啊……”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从她干裂的唇间挤出,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绝望的咸涩,滑落鬓角。
“别这样!萤萤!活着!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苏晴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你的命,是艾琳娜博士、苏晴、还有很多人用血换来的!”陆铭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重锤敲击着她的心脏,“不是让你在这里绝望的!那个疯子还在外面发疯地找你!你必须活下去!”
艾琳娜沉默地检查着她的瞳孔反射和心率,然后拿出一支镇静剂,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情绪崩溃是感染的最佳催化剂。你只有十分钟稳定情绪的时间。否则,后果自负。”
冷酷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
幽灵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路线打通!但废弃仓库坐标可能己暴露!沈夜正在重金收买三角洲所有蛇头、水匪和地头蛇,组建‘地方搜索军’!黄金铺路,效率远超官方!立刻转移!目标:泰缅边境雨林!利用复杂地形甩掉追踪!行动代号:荆棘鸟!立刻执行!”
没有喘息之机!夜色再次成为掩护。医疗船如同幽灵般驶离废弃栈桥,在刀疤脸向导的指引下,潜入一条更加偏僻、几乎被水草完全覆盖的狭窄支流,朝着危机西伏的边境雨林深处驶去。
两天后,雨林边缘。
湿热粘稠的空气如同厚重的湿毯,紧紧包裹着每一个人。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巨蟒垂落,脚下是深及脚踝的腐殖质泥泞,毒虫在枯叶间窸窣爬行。
众人弃船登岸,抬着固定在担架上的林萤,在向导挥舞的砍刀开辟出的狭窄小径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伴随着滑倒的危险和未知的威胁。
林萤时醒时昏,清醒时,剧痛和绝望依旧如影随形,但苏晴和陆铭寸步不离的守护,以及艾琳娜那如同精密仪器般冷酷却有效的照料,成了维系她意识的微弱火种。
第三天清晨,临近一条作为非正式边境标记的、水流湍急的小河。河对岸,就是幽灵规划的、理论上能暂时摆脱沈夜首接掌控的“缓冲地带”。
向导在河边停下,压低声音:“过了这条河,再往北摸黑走十公里左右,有个我们早年废弃的猎人小屋,还算隐蔽,可以……”
话音未落!
砰!砰!砰!
一连串尖锐刺耳的枪声如同死神的丧钟,猛地撕裂了雨林清晨的宁静!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狠狠打在众人身边的树干和地面上,炸开无数木屑和泥块!
“敌袭!散开!找掩护!”陆铭的怒吼声瞬间被更密集的枪声淹没!他闪电般拔出武器,依托一棵粗壮的树干进行反击!
抬担架的人慌忙躲避!苏晴和艾琳娜反应极快,合力将林萤从担架上拖下,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棵巨大的、板根的榕树后面。
雨林深处,十几个穿着杂乱、手持各式自动武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快速包抄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纹着狰狞毒蝎图案的光头壮汉,眼神凶戾,带着嗜血的兴奋!
“哈哈!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到了!沈老板有令!抓住那个女人,赏金够我们快活半辈子!敢反抗的,格杀勿论!尸体一样换钱!”纹身光头狂笑着,手中的AK-47喷吐着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扫射在榕树巨大的板根上,木屑纷飞!
伏击!沈夜的“归巢”黑暗网络,如同最致命的病毒,己经蔓延到了这最偏远的雨林边境!连这些只为金钱卖命的亡命之徒,也成了他猎杀林萤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