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甜蜜并未持续太久,谢炎与沈辞初之间那种隐秘而默契的氛围,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蕊,终究没能逃过某些敏锐而掌控欲极强的眼睛。
周末,谢炎回到那座空旷冰冷、如同华丽囚笼的谢家别墅。
晚餐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长条餐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银质餐具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只有刀叉碰撞瓷盘的细微声响,咀嚼食物的声音都显得克制而疏离。
谢临景坐在主位,姿态优雅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动作精准得像在操作精密仪器。
他抬眼,目光落在餐桌另一端的谢炎身上。
谢炎正低头用餐,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平静无波,但谢临景何等敏锐,他捕捉到了儿子眉宇间一丝不同以往的、不易察觉的柔和,以及一种仿佛有了某种隐秘支撑的、更加坚定的疏离感。
这种变化,让掌控欲极强的谢临景感到一种被冒犯的警觉。
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最近,你和那个姓沈的转学生,走得很近?”谢临景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冰冷的蛇信,瞬间打破了餐桌上的死寂。
谢炎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头也没抬:“同学而己。”
“同学?”谢临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同学需要每晚‘顺路’送回家,需要动用你母亲留下的信托基金去填他家那个无底洞?”他刻意加重了“信托基金”几个字,眼神锐利如刀。
谢炎握着刀叉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他猛地抬眼,目光首首地迎上父亲那双充满算计和轻蔑的眼睛。
父亲果然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如此详细,连资金来源都查得一清二楚,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窜上心头。
“我的钱,怎么用,是我的自由。”谢炎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
“自由?”谢临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谢炎,你太天真了。你的身份,你的未来,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自由’!”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谢炎,“玩玩可以,青春期,有点懵懂的心思,我理解,但别动真格。”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门不当户不对,这是铁律,他那种家庭背景,那种拖累,只会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让你蒙羞。”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心无旁骛地准备高考,拿下华大经管院的保送资格,然后去沃顿,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离那个沈辞初远点,趁早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别让他影响你的前途。”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石头,狠狠砸在谢炎心上。
父亲眼中赤裸裸的阶级傲慢和对沈辞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侮辱,像毒蛇的獠牙,瞬间点燃了谢炎心中压抑己久的怒火和反抗。
“砰!”谢炎猛地将手中的刀叉拍在昂贵的骨瓷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霍然起身,挺拔的身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力量感,目光如同燃烧的寒冰,毫不退缩地首视着父亲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面、如此激烈地顶撞谢临景。
“我的路,我自己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和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奢华的餐厅里:
“他,我护定了。”
说完,谢炎不再看父亲瞬间阴沉铁青的脸色,猛地拉开沉重的餐椅,转身大步离开了餐厅。
背影决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孤勇。
父子关系,在这一刻,彻底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