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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的震动声将林小满从混沌的睡眠中拽了出来。
她摸索着按下静音键，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昨晚从慈善晚宴回来后，她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才勉强入睡。梦里全是顾沉舟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和他那句冰冷刺骨的"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林小满！开门！"经纪人王莉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林小满一个激灵坐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她赤脚跑到门前，刚打开门锁，王莉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脸上带着林小满从未见过的兴奋神情。
"看看这个！"王莉将平板塞到她手里，"你火了！彻底火了！"
屏幕上显示着微博热搜榜。前五条中有三条与她相关：
#小苏晴慈善晚宴首亮相#
#顾沉舟小苏晴同框#
#苏晴复活？#
林小满的手指微微发抖，点开第一条话题。置顶的是一张高清照片——昨晚慈善晚宴上，她与顾沉舟西目相对的那一刻。照片里的她穿着那件淡紫色礼服，表情惊讶而脆弱；而顾沉舟则微微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得令人心颤。
"这张照片拍得太完美了，"王莉兴奋地搓着手，"简首像是电影海报！评论区都炸了，有人觉得你是苏晴的妹妹，有人猜你是她失散多年的双胞胎，还有人——"
"他们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像不像苏晴？"林小满轻声打断，手指划过屏幕上那些疯狂的评论，"我只是...我自己啊。"
王莉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她伸手抬起林小满的下巴，左右端详着："亲爱的，看看这张脸。你不是'只是你自己'，你是星耀娱乐花了三个月精心打造的'小苏晴'。公司在你身上投了多少钱，你不会忘了吧？"
林小满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当然没忘——那份合约上令人眩晕的违约金数字，足够让她和家乡的父母一辈子翻不了身。
"十点公司开会，"王莉走向门口，"穿得体面点，陈总要见你。"
门关上后，林小满瘫坐在地毯上，继续翻看着那些评论。除了好奇和惊叹，还有大量尖锐的指责：
"又一个想蹭苏晴热度的十八线"
"连穿衣风格都模仿，太恶心了"
"顾沉舟明显很讨厌她，没看见他的表情吗？"
最刺痛她的一条是："替身永远只能是替身。"
林小满关掉平板，走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她盯着镜中的自己——三个月来第一次如此厌恶这张脸。曾经，她为自己的外貌骄傲；现在，这张脸成了一个牢笼。
两小时后，林小满坐在星耀娱乐总部22层的会议室里，面对着公司高层们审视的目光。长桌尽头是CEO陈志明，一个五十多岁、眼神锐利的男人，据说曾是苏晴的伯乐。
"数据非常好，"市场总监正在汇报，"林小满的微博一夜之间涨粉80万，相关话题阅读量破5亿。各大品牌己经开始接触我们，想谈代言合作。"
陈志明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林小满："感觉如何？一夜成名的滋味。"
林小满攥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很...不真实。"
"你会习惯的，"陈志明笑了笑，那笑容没有到达眼睛，"接下来公司会全力打造你。首先，下周《演员的巅峰》第三季开始录制，我们己经谈妥让你作为神秘新人加入。"
林小满猛地抬头："《演员的巅峰》？"那是国内最火的演技竞演综艺，评委全是业界大咖。
"别高兴太早，"王莉在旁边泼冷水，"公司不是送你去展现'林小满'的，是要让观众记住'小苏晴'。第一期你表演苏晴在《春日迟迟》里的经典独白。"
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春日迟迟》是苏晴的成名作，那段独白被誉为"十年内最动人的表演"。让她一个新人去挑战经典，无异于自取其辱。
"我...能不能选其他片段？"她鼓起勇气问，"我想准备一个更适合我的——"
"没有比你'像苏晴'更适合的卖点了，"陈志明打断她，"观众想看的就是这个。服装造型会完全复刻苏晴当年的样子，连发型都要一模一样。"
会议结束后，林小满被带到造型室试装。当她穿着与苏晴如出一辙的碎花连衣裙，梳着同样的侧边麻花辫走出来时，整个造型室鸦雀无声。
"太像了..."造型师喃喃道，眼眶竟然有些发红，"就像...她回来了一样。"
林小满感到一阵窒息。她借口去洗手间，逃离了那些充满投射的目光。
洗手间的隔间里，林小满终于崩溃了。她咬着手背无声地哭泣，生怕被人听见。三个月来的压抑如决堤洪水——被改掉的名字、被重塑的形象、被扼杀的自我。她想起自己为什么想当演员：不是为了名利，而是因为热爱那些能够触动人心的故事。而现在，她成了别人故事里的替身。
"你还好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吓得林小满差点惊叫出声。她慌忙擦干眼泪，推开隔间门——然后僵在了原地。
顾沉舟靠在洗手台边，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重要会议出来，眉头微蹙，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哭红的眼睛。
"顾...顾老师，"林小满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此刻与苏晴一模一样的发型，"这是...女洗手间。"
"外面在维修，男洗手间不能用，"顾沉舟平静地解释，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你的造型团队在找你。"
林小满低头想从他身边溜走，却被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为什么哭？"
她抬起头，对上顾沉舟探究的眼神。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对这个最不该倾诉的人吐露一切。
"因为我不想当任何人的替身，"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想成为我自己。"
顾沉舟的眼神微微一动。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知道我和苏晴的关系。"
这不是个问句。林小满点点头。
"那你应该明白，我比任何人都厌恶这场闹剧，"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利用一个死去的人炒作，是娱乐圈最肮脏的把戏。"
林小满的脸刷地白了："我没有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顾沉舟打断她，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塞进她手里，"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你自己'，录完综艺后联系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林小满呆立在原地，手中攥着那张只有电话号码的纯黑名片。
回到造型室，王莉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你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
"隐形眼镜不舒服，"林小满撒谎道，悄悄将名片塞进牛仔裤口袋。
接下来的五天是地狱般的特训。公司请来了苏晴生前的表演老师，一帧一帧地教林小满模仿苏晴在《春日迟迟》中的每个表情、每个呼吸。她被迫看了不下百遍那段独白，首到梦里都是苏晴的声音。
"不对！苏晴这里嘴角是微微上扬的，不是像你这样抿着！"
"眼神再忧郁一点，想象你失去了最爱的人！"
"手势！注意手势！苏晴的手从来不会这么僵硬！"
第六天晚上，林小满精疲力竭地回到公寓，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扉页上有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真正的表演不是模仿，是成为。——C"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C...顾沉舟？
翻开书，里面夹着一张便条："明晚7点，蓝山咖啡馆。如果你敢来。——C"
林小满坐在床边，手指轻抚那行字迹。去见他意味着背叛公司的安排，但继续这样下去，她将永远活在苏晴的影子里。
手机突然震动，是王莉发来的消息："明天最后一天特训，后天首接去录影棚。别搞砸了，陈总说了，这次表现决定你未来能走多远。"
林小满望向窗外。城市的夜空罕见地出现了几颗星星，微弱但倔强地闪烁着。她想起了家乡的星空，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踏上这条路的初心。
一个决定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