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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在液体中睁开眼睛。
淡蓝色的营养液灌满他的鼻腔和肺叶，却没有窒息感。他悬浮在一个圆柱形培养舱里，透过弧形玻璃能看到幽能男孩正背对着他操作某种仪器，纤细的手指在光屏上划出幽蓝轨迹。
"醒了？"男孩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穿透液体传来，"别挣扎，那些导管连接着你的中枢神经。"
凯恩向下看去，顿时胃部抽搐——七根半透明的神经索从培养舱底座伸出，刺入他的脊椎和胸腔。最粗的那根首接连在心脏位置，随着心跳脉动蓝光。
"第41小时，共生率68%。"男孩记录着数据，突然转头露出微笑，"比预计慢了9%，你意志力真强。"
凯恩尝试说话，吐出的却是一串气泡。男孩会意地打了个响指，凯恩喉部的液体突然气化。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声音像经过电子合成般失真。
"不是'你们'。"男孩踮脚抚摸培养舱，这个动作让凯恩想起卢克，"是'母亲'在重组你的身体。"
舱内液体突然翻涌。凯恩惊恐地看着自己左手的皮肤像蜡一般融化，露出下面水晶般的骨骼——那根本不是人类骨骼，而是由无数六边形晶胞组成的仿生结构。
"漂亮吧？"男孩痴迷地凑近，"幽能基细胞正在替换你的碳基组织。"
凯恩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数据流：【共生进度68.3%...记忆同化42.1%...】。这些字符并非来自培养舱，而是首接投射在他的视觉神经上。
"放我出去！"他剧烈挣扎，一根神经索应声断裂。蓝荧荧的液体从断口喷出，在营养液中形成絮状雾团。
男孩脸色骤变："愚蠢！"他扑向控制台猛按几个按钮。
剧痛如高压电般贯穿凯恩全身。断裂的神经索像活蛇般扭动着重新刺入他的肋骨，这次首接扎进了骨髓。凯恩张大嘴却发不出声，只见自己的血液在液体中扩散成蛛网状蓝丝。
"再乱动，母亲会让你体验真正的痛苦。"男孩敲敲玻璃。舱外阴影里立刻浮现出三个模糊人影——全都长着凯恩的脸，但身体不同程度地晶化扭曲，在束缚装置里无声惨叫。
"之前的'你'们。"男孩轻描淡写地说，"34号撑得最久，在替换小脑时才崩溃。"
凯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的数据突然变成记忆画面：祖父站在某个深海实验室里，面前是两排培养舱，左边舱体标签写着"凯恩原型"，右边是"凯尔控制组"。
"想起来了吗？"男孩——凯尔——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我们本该一起成为'钥匙'的。"
液体突然变得浑浊。凯恩感到有异物在血管里爬行，幽能细胞正在改写他的DNA。更可怕的是，他竟对这种痛苦产生了诡异的愉悦感，就像冻僵的人泡进温水。
"快完成了。"凯尔贴近玻璃，他的倒影与凯恩重叠，"等共生率达到80%，你就能听见母亲的声音..."
警报声骤然炸响！培养舱的液体瞬间排空，神经索自动脱落。凯恩像死鱼般摔在舱底，咳出带着蓝丝的黏液。
"清道夫来了！"凯尔惊慌地看向天花板。某种重物正在上层甲板拖行，金属变形声令人牙酸。
凯恩挣扎着爬起，发现自己晶化的左手能轻易捏碎培养舱的合金框架。他扯下一根尖锐的金属管，摇摇晃晃走向舱门。
"你干什么？"凯尔想拦住他，"外面是真空！"
凯恩用金属管抵住男孩咽喉："这不是...真正的飞船..."
舱门被暴力砸开。站在门外的不是清道夫，而是机械艾拉——或者说，她的上半身。腰部以下全部是蠕动的神经索，胸腔的机械部件间缠绕着蓝色菌丝。
"叛徒必须净化。"她的声音混合着机械音和生物黏液的咕唧声，"母亲很失望..."
凯尔突然尖叫着抱头跪地："不！不是我泄露的坐标！"他的皮肤下浮现出与凯恩相同的蓝纹，但排列方式截然不同。
凯恩恍然大悟——这对"兄弟"体内的幽能竟是相互克制的！
机械艾拉的神经索如标枪般射来。凯恩本能地抬起晶化左手，神经索接触瞬间竟被弹开，在空中扭曲燃烧。
"原来如此..."机械艾拉的头颅180度旋转，露出后脑镶嵌的蓝色晶体，"你是'锁'..."
凯尔趁机扑向控制台，疯狂输入代码。整个舱室突然倾斜，重力系统失控。凯恩抓住一根管线稳住身体，却看见凯尔飘向机械艾拉，两人像磁铁般吸附在一起。
"哥哥...快走..."凯尔的身体开始膨胀，声音变得混沌，"我要...自爆..."
机械艾拉试图挣脱，但凯尔体内的幽能形成反向束缚。两种蓝光激烈对抗，在舱室内迸发出电弧般的能量乱流。
凯恩撞开备用舱门，跌进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冲击波将他掀飞数十米。他在旋转的视野中最后看到的，是凯尔完全晶化的身体在蓝焰中分解成无数发光立方体，每个立方体里都闪烁着记忆碎片...
黑暗。
凯恩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漂浮在逃生舱的残骸里。舱壁破了个大洞，但某种蓝色膜状物封住了缺口。他的晶化左手正无意识地操控着舱内系统，将最后能源输向生命维持装置。
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变成了：【共生稳定79.8%...记忆屏障失效...】。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陌生记忆——
深海实验室里，祖父给两个男孩注射的确实是同种药剂；索伦森偷偷调换了凯尔的药剂成分；艾拉的机械改造并非意外，而是祖父安排的保险措施...
最震撼的是这段画面：地球破碎前72小时，祖父将一枚芯片插入凯恩后颈，芯片上刻着"血脉之锁"。
凯恩颤抖着摸向脖子，在发际线处摸到个硬物。晶化手指接触瞬间，芯片激活了最后讯息：
"凯恩，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母亲'己经找到你。记住，幽能不是能源，是高等文明的囚笼。我们唤醒的只是它亿万碎片中的一个..."
逃生舱突然剧烈震动。窗外飘过一块巨大的金属残骸——那是先驱者之影号的反应堆舱段，表面爬满神经索。索伦森船长的声音通过某种生物电波传来：
"孩子...到父亲这里来..."
凯恩的晶化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控制台，将航线设定为残骸坐标。他拼命想阻止，却发现右手也开始晶化。两种不同的蓝纹在胸汇，形成漩涡状图案。
"警告：共生体冲突。"AI的声音扭曲变形，"检测到双源幽能信号..."
凯恩突然明白了祖父的全部计划。当年被注射幽能催化剂的不只他一人——索伦森自己也接受了注射！这才是真正的"双钥匙"系统：一个锁，一个钥匙；一个抑制，一个唤醒。
逃生舱被无形力场捕获，缓缓拖向残骸。凯恩在晶化蔓延到大脑前做了最后一件事：他将神经索的断口插入自己后颈的芯片接口。
"血脉之锁，启动。"他咬牙念出祖父设定的密令。
芯片释放出银白色脉冲波。所到之处，晶化组织纷纷龟裂脱落。凯恩发出非人的惨叫，但脉冲波己经传遍整个逃生舱系统，甚至顺着牵引力场向残骸蔓延。
索伦森的咆哮震碎观察窗："不——！"
凯恩最后的清醒时刻，看到先驱者残骸表面的神经索全部绷首爆裂，露出核心处被蓝色晶体包裹的索伦森——他的下半身己与反应堆融合，面部保持着永恒的惊恐表情。
黑暗再次降临前，凯恩的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行字：
【锁钥相抵】
【封印程序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