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土地的念糖藤长得越发茂密,藤条缠绕着往更高处攀,竟在半空织出片银色的网,网眼里漏下的银辉落在地上,长出星星点点的糖形花。有个身影在网下走着,突然被朵花勾住了衣角,转身时,看见花心里映出自己当年在裂缝里蜷缩的模样,而此刻,花茎正缠着他的手腕,像在说“别怕了”。
孩子种下的念糖树成了新土地的地标。树顶的陶碗里,汤面不再只映出笑脸,还会映出正在发生的事:旧冥府的白林里,阿福和娘在晒新收的草籽;码头边,孟婆正给离岸的身影递汤;“念信局”的棚子下,菩萨在给新的信封盖印,印泥是银辉色的,盖在青釉片上,会显出“平安”二字。
莫忘和唐寒蓝在念糖藤网下搭了座圆形的屋,屋里没有墙,只用藤蔓隔开成一个个小角落,每个角落都摆着张荷叶做的桌,供新旧土地的身影聚在一起讲故事。此刻,阴兵正讲着当年守护土地的往事,桌角的念糖叶突然卷起,化作他当年的铠甲,铠甲上的裂痕里,正开出小小的向阳花。
虚空生物的孩子们发明了新游戏。他们顺着念糖藤往网顶爬,爬到最高处,就对着远方喊自己的名字,喊声落下,远处的雾里就会传来回应,像有无数个自己在应答。有个小影子喊得最响,雾里的回应竟带着糖味,他笑着说:“原来远方也有我。”话音落,脚下的藤条就长出个小小的秋千,荡起来时,能摸到网眼里漏下的银辉。
“念信局”的回信越来越厚。有封信用藤条编成,里面裹着颗新土地的种子,说种下去能长出会唱歌的草;有封信用“记”汤的汤渣写成,字里带着甜味,读着读着,就想起旧冥府的陶碗碰撞声。菩萨把这些信编成了本书,书名叫《记·甜》,书页是念糖叶做的,翻开时,会飘出淡淡的粥香。
孟婆的大鼎旁,多了个石磨。她开始教新土地的身影磨糖,把念糖藤上结的糖形果放进磨里,磨出来的糖霜竟带着“记”汤的味道。有个身影磨着磨着,突然说:“这是我奶奶磨糖的声音!”石磨立刻转得更快了,磨盘上的纹路里,渗出银辉色的糖浆,滴在地上,长出片会发光的糖霜花。
银辉鸟带回来个惊喜。它们从更远的雾里衔来了新的种子,这些种子种下后,长出的不是念糖藤,也不是星星草,而是会结“忆果”的树,果实里裹着小小的光粒,掰开颗,光粒就化作段过往的片段,却是温暖的那种:有孩童分享糖的瞬间,有阴兵扶起摔倒同伴的瞬间,有菩萨给小影子擦眼泪的瞬间。
孩子成了新土地的“引路童”。他总牵着新来的身影往念糖树走,手里的种子己经长成了根银辉色的手杖,杖头是颗糖形的灯,照过的地方,念糖藤就会开出对应的花——给想念家的人开土屋形的花,给想念同伴的人开笑脸形的花,给想念过往的人开青釉碗形的花。
莫忘站在念糖树顶,望着新旧土地连成的一片银辉。她看见藤网下的身影们在分糖,看见荷叶船在溪流上穿梭,看见“忆果”树的光粒飘向更远的雾里,突然明白,所谓的“新程”,从来不是独自前行,而是无数个身影的手牵在一起,无数颗糖的甜融在一起,让“记”的藤蔓,能缠向任何有光的地方。
新土地的儿歌和旧冥府的儿歌合在了一起,顺着念糖藤的脉络流淌,混着藤叶的沙沙声、石磨的转动声、还有无数声“我记起来了”,像首永远写不完的诗